“这就……到了吗?”

潘美凤坐火车坐得晕头涨脑,感觉火车终于停了下来,撑着车厢站起来,脚下一阵虚浮,差点没有跌倒。

“还没呢!”周小山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小心点。”

“我们坐了多久火车?感觉好像已经在路上走了几万里,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一样。你说这里不是军分区,我们还要继续坐火车么?”潘美凤迷迷糊糊,视线越过外面站台,望着远处依然是层层叠叠的群山,神情有些畏惧。

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和她来时的想象相差太大了。

她是做过心理准备,将去一个贫困的山区。可实际上车以后,渐渐远离香港,眼见都是陈旧的建筑、身穿相同款式分不清男女的行人。铁路沿途很少看见汽车,偶尔看到一两辆,也是运送物资的破旧卡车。

穷,触目所及,就这一个印象。

看来看去,大陆给她的感觉,就跟她猜想中的非洲一般贫穷。

这还是在相对繁华的广州,自从火车抵达肇庆,就进入到山区。所见尽是一栋栋低矮的木屋瓦房,甚至还有几乎只能在书上才有的茅草屋,而且还不是造型优雅的仿古建筑,而是歪歪斜斜、眼看就要倾倒的危房。屋顶的茅草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更换了,色泽黑暗,仿佛快要烂掉似的。

那些在山间坡地上耕种的农夫,衣着破旧,到处都是补丁。农夫的脸上神情疲惫,根本没有她想象中所谓战天斗地的豪情。

她的激情在渐渐退却。

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惧,想象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她开始后悔参加这趟遥远旅途。若不是身边还有熟悉的周小山作伴,关飞等人也在隔壁,大家经常在过道上聊天解闷,让她可以缓解一下内心烦躁。她担心自己真的会忍不住突然跳下火车,哪怕是走路,也要立即赶回香港。

火车速度很慢,一路摇摇晃晃,沿途车站多得数不清,经常停下来上下旅客。每次停下来,少则停留一刻钟,多的要停半个多小时。第二天夜里,为了避让一列火车,还开到了分流道,待了两个多小时才重新返回原路线,再次上路。

到了昆明,在候车室等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又换乘了另一列火车。

总共一千八百公里的路,正常来说只需要一天半就到了。可他们来回换车,足足在路上晃晃悠悠走了三天四夜,所有的精力都被消磨一空。

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在路上折腾了。

对于周小山他们这群一脸急切、兴奋地状态不同,她已经对军分区没有了半分期待。

这还是在大陆,都这么穷,依靠国内支持的军分区,只会更差吧?

我脑子真秀逗了,怎么会傻到相信周小山的话,傻乎乎地坐上火车,跑到几千里之外,要去什么他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看看。

这是我所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了!

潘美凤浑身没有力气,大脑还处于混乱状态,手上一件行李也没提,身子还倚靠在周小山身上,被他搀着小心翼翼走下火车。

“老关!”

“盛国!你小子吓我一跳,怎么跑到楚雄来了!”

双足刚刚落到站台地面,恍惚间就看到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汉子猛地扑过来,把潘美凤吓了一跳。没等她尖叫出声,就听到关飞大叫一声,上前几步,跟对方紧紧抱在一起,双方都用力地拍打着对方后背,好一番激动。

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那位政委,好像是叫张盛国的。

“要不是接你,谁会跑这么远,家里还一大摊事等着处理呢!”那个叫张盛国的男人浑身黝黑,瘦瘦高高,满面笑容,冲着后面大手一挥,“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司令他们搬东西!”

“好勒!”

随着一声喊,呼啦啦涌上来几十名奇装异服、留着寸头的精壮汉子,抢一般从各人手上夺下行李,或扛或背,几分钟不到,就全装到了几部铁架车上。

脚踏实地,潘美凤的气力恢复了几分,被他们雷厉风行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迷糊的大脑也顿时清醒过来。她来回瞅着他们穿着的奇装异服,很是惊讶。

这些人的装束都是同一个样式,一看就知道是统一制服。衣裤表面一团团的绿色、黑色,她不多的军事知识还算认得,是叫做迷彩。

除了在电视电影上,看过欧美军队穿着的迷彩服,她还是第一次在国内部队身上见到迷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