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平调好了眼前的这个零件,为了这个螺丝垫圈的受力均匀,他已经来回调了将近半个小时。光是不合用的垫圈,就被他换了一整盒,螺丝也换了三个,把备用螺丝都试遍了,才选了一个最合适的。

精密调试,也不是每一个部件都必须保持最高精度。

事实上这做不到,也不经济。

一台设备,都有成百上千的零部件。体积越是庞大、精密的设备,其零部件就越多。例如一辆飞机的零件就多达几十万个,如果每一个都以这样的标准来进行调试,像波音这样的大型企业,为了保证每年如期交付给客户上百架客机,岂不是要聘请数以十万级的精调师?

那它铁定破产!

所以在局部安装和最后组装的时候,大多数部件的安装也有要求,但要求还达不到苛刻的地步。技师只要按照装配要求,做到上面的标准就可以了,虽然也需要稍微调试一下,但也就一两分钟。

只有非常对设备运行构成重大影响的关键核心部件,才会小心翼翼,力求调试到最佳效果。

谢国平他们这批精调师,人手一本关1↓,飞撰写的安装流程、各部件调试要求。哪些地方交给一般技术人员或是国内来的专家,满足他们参与组装的积极性;哪些地方需要由调试师来进行安装;哪些地方必须交给谢国平他们这些技术最好的精调师来做,都有严格规定。

别看谢国平他们钱拿得多,可这钱挣得也不容易。

轮到他们的地方,每一处都要求竭尽全力,消耗的体力、精力,都远超常人,一般人还真支持不下来。

好在完成这个部件以后,他又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去喝口水补充一点水分、坐在椅子上稍微眯会儿眼。精调不能持续时间太长,过久的话,身体的敏感度会降低,变得麻木,也就达不到精调的作用了。所以等他退下来后,技术人员会照着装配图,继续安装其他部件。等遇到需要精调的地方,自然会再来找他。

在此之前,他必须恢复体力、精力,精力充沛地进行下一次精调。

谢国平走回到专门给他们准备的座位,正准备拿起桌上自己的专用运动饮料,忽然眼睛一眯,头转向了那堆国内专家围起来的圈子。

他们聚在一起在干什么?

说是在讨论吧,却不出声,反而是人人都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屏住了呼吸。但要说是在休息吧,又一副专心致志的表情。而且圈子内外的人还来回轮换,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然后毫不迟疑掏出钢笔、小本子,奋笔疾书。

在这期间,身边的人都会小心护着他们,不让别人打扰。

写完以后,几个人还会相互交换本子,比照着上面的内容贴着耳朵小声交谈。刚才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两名专家在交换本子之后,似乎对上面的内容产生了意见冲突,两人展开来激烈的争论。

可是诡异的是,两人都是贴着对方耳朵说话,说完以后。对方又反过来凑到他耳边,告诉他自己的看法。他们看起来争得面红耳赤,却始终保持着最小的音量。

这什么情况?

谢国平很是纳闷,他努力想要看清这些人到底围着什么。然而人太密集了,而且对方似乎有意在阻挡其他人视线,以他能够发现最精密设备哪怕零点一毫米误差的视力,居然都无法从人圈里发现一条细缝,可以让他看到最里面的情况。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其中必有古怪。

他警惕性大增,迟疑了下,还是放下饮料瓶,准备过去看一下。理智上,他不认为对方是在搞破坏,可万一呢?万一对方吃错了药,背地里搞坏了什么高精密部件,这套军分区寄以厚望的设备,就有可能落得一场空。

而他们这番辛苦,也等于是在白忙。

他正要转身,一只手搭在谢国平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是这次装配工程的总指挥、精密机械厂党委书记崔国栋。

“让他们去!”崔国平斜眼瞟了一眼那边,就放开手,继续总体调度安装工程。

“可是……”谢国平责任心超强,还准备据理力争。

崔国平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他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呃,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呢,的确瞒了他们一手,是准备用来做交换用的。他们要看就看吧,反正司令说了,他们看也看不到全套。如果不是跟这套设备配合,就是把全套程序给他们,在其他设备上也发挥不出效果来。随便乱套的话,弄不好还会产生反效果!所以,随他们去吧!”

崔国平不怀好意地嘿嘿笑道。

他这人山头意识比较强烈,虽然坚定地追随关飞,可总喜欢搞小圈子。在部队上,他就根据亲疏远近,打压不是他那一系的人,对自己的亲信则睁只眼闭只眼。

关飞不能允许部队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山头。几次谈话之后,他还是没有收敛,于是干净利落地将他调出了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

对此崔国平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对关飞小埋怨了一阵,在新的岗位还是干得不错。

地方上的收入比部队里高多了,而且党委书记的职位也受人尊敬。

精密机械厂是关飞非常重视的单位,投入大、设备好,经过关飞的改造,部分设备精密加工能力已达到国内顶尖水平。整体制造能力,也几乎与国内宇航、核工业等精度要求极高的企业之外、普通精密制造厂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