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姚佻娜什么妆都不画的样子了,她喜欢浓妆,惨白惨白的皮肤和深色的口红,她的头发很长到腰部,又直又亮,眼睛上一定会戴着长长的假睫毛和夸张的眼线,但却出奇的适合她。

如果不认识她的人,一定还以为她刚刚三十出头吧。

而如今,她躺在病床上穿着纯色的病服,黑色的长发很毛躁凌乱的散在枕头上,没有厚厚底妆的脸蛋却比以前还要苍白,嘴角没有血色,眼睛凹陷着,眼角处慢慢扩散着的细纹,藏在衣服下干瘦的身体,她明明活着,却像是没有了知觉一般。

江禾伸出手捂住了嘴巴,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身旁的季赫紧紧的揽着她,给她一些支撑,耳边是她强忍着哽咽声,只是看了这么一眼,从她身上传来的颤抖让他的心整个都揪了起来。

江禾真的没办法把面前的人和之前扬言说要过自己生活的高傲女人联系在一起,她宁愿她看见的只是一个长得像姚佻娜的女人而已。

明明离开她们应该过得更好不是吗?

她的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眶里面溢出来,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踩得不是地面,而是刀尖。

姚佻娜还没有睡着,她觉得胸口胀痛,这种疼痛已经伴随着她几年时间了,到现在就算是钻心的痛,她有时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起初只是偶尔有胀痛,她并没有注意,直到后来胸部的疼痛达到她不能忽视的程度,洗澡的时候甚至能看见上面的一块皮肤像是龟裂了一般,会有溢液,她才重视起来,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得了乳腺癌。

医生指责她为什么不早点过来,一察觉到不对劲就应该快点来医院检查,好好的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日期。

从彷徨到无助再到认同接受,她觉得其实也不错,这样的人生早就应该结束了。

想一想她这辈子还真是过得不怎么样,老公跟人跑了,独身一人养着俩孩子,交往与不同的男人,临到老了还得了这种病。

惨吗?真还挺惨的。

姚佻娜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想起这种事情来,也完全不会觉得难过,只是偶尔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心中还是会一阵阵的抽痛。

算了,这样也好,自己留着也只会给那两个孩子更多的负担,悲惨的人只需要她一个就好了。

这样的人生她自己独享就好了。

她躺在床上这样想着。

听见有人哭泣的声音,她微微皱起眉头,以为是旁边床位的女孩,睁开眼睛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对男女时,呆愣住了。

对上那双已经哭得猩红的眸子,原本已经麻木的心脏却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她的眼皮跳动着,心里慌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江禾怎么会在这里?是老杨告诉她的吗?我明明已经让他一定不要告诉江禾了啊……

姚佻娜的手指不断的颤抖起来,看着江禾,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江禾有很多的话想要问她,但是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只是看着她,眼泪就没有办法止住。

姚佻娜的嗓音有些哽塞,她冷着语调,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说道:“你过来想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习惯性的冷言冷语,仿佛这样的话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脆弱,能让江禾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她们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