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这两日的心颇不宁静。

他藏身于这处小小的院落已经很久了。他知道,半个秘界的秘宗都在寻找他和黑潮。他不能出现,也不能让黑潮出现,所以便选择躲在最热闹的清流城中,而且还制造出了离开的假象。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他的徒弟。为了确保安全,他悄悄尾随过徒弟熊百通几次,发现他真的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尽量不抛头露面,所以他才踏实下来。

可是,就在这两天,他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白天,他专门将熊百通叫到了自己面前,细细询问了他一天中的所作所为,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他只能将自己的怀疑归咎于自己连续几日太辛苦了。好在,多年的筹谋马上就要实现了。一旦大功告成,他就再也不需要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内了。

清波将目光转向到地下室正中心摆放的牢笼。这是一个用极为特殊材料打造的笼子,几乎花掉了他修炼半生的积蓄。这个牢笼,可以禁绝秘力和秘识,而且可以完全切断内外的联系。如果一个秘宗被关在其中,每日以秘术或者秘宝轰击,也难以动摇这个牢笼分毫。若是要在面外打开牢笼,则只有依靠他的秘识和鲜血同时解开禁制。

这个牢笼摆放在地下室的这个位置,表明了它的重要性,因为里面关了此生最重要的伙伴——黑潮。

清波权衡了很久,清楚该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外面却传来了轻微的响声。清波便说:“乱世逍遥。”

外面传来了熊百通的声音:“山长水阔。”

“东西放进来就出去吧。记得把门关好。”清波嘱咐。他喜欢这种江湖中对暗号的方式,秘者甚少会使用,但效果却好。另外,地下室的门并不直接对着内部,而是有一处拐弯的走廊。他从不允许徒弟熊百通进来。所以,熊百通也不可能知道这里面关着黑潮。

当然,如果熊百通真的不小心误闯进来看到了,那么,这个徒弟只能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黑潮蜷缩在牢笼中,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束缚,他可以修炼,也可以施展秘术,可以运用秘识,甚至他一身的秘宝和秘器也都在身上。可以说,他完全和自己秘师的身份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在牢笼之中。

任是谁被关起来,脾气都不会好的,黑潮也不例外。眼下,他无心饮食,也无心修炼,只是双眼紧紧盯着清波,一如这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做的那样。

“你盯着我也没用。我暂时不会放你出来的。”清波淡淡地说。从一开始制定计划的纠结,到实施时的忐忑,到如今的习以为常,这是一个正常的转变过程。

“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只要放我出去,如何?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我受够了。”黑潮说。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清波转过身,走到了黑潮面前。因为有他的宝贝牢笼,哪怕是他与黑潮面对面,也不用担心黑潮的攻击。

“当日之事,我都已经说了无数遍了。而且,整件事情发生的全程都是你和我走在一起,我得了什么东西,你能不清楚?”黑潮大声质问。

“就是因为我和你全程都在一起,我才十分疑惑。要知道,关于那个天外奇珠的线索,是你最先发现的。可是,你偏偏又把消息告诉我。尽管我们平日里常常共同进退,可是,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有这么好心吗?”清波悠悠地说。

“清波,你的这番话可谓字字诛心!你我二人虽然谈不上彼此坦诚,但是我们联手纵横红枫岛数十年,我何曾有过害你之心?现在你将我囚禁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没有我从旁援手,你独自一人能在红枫岛待得下去?”黑潮有些愤怒。

“哈哈!”清波大笑了几声,说,“什么时候起,行事从来不讲道理、只求无愧己心的黑潮道人竟然说起这样意气用事的话了?我清波在红枫岛之所以人人喊打,名声差到这步田地,还不都是你害得?你自己数数,平日里修炼,有多少村庄的无辜妇孺孩童死于你手?而我真正杀死的有几个?这一次不一样了,一旦我的目的达到,我便会远走高飞,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会建立一个宗,要不了多久,这个宗就会变成殿,而我就是殿主!”

“哈哈!”黑潮同样大笑数声,说:“你清波什么时候学会悲天悯人了?你做的坏事只比我多,不比我少罢了!只是你会糊弄人,善于经营自己的形象。至于成为秘尊?这样的梦你也敢做?”

“别人做得,我为什么做不得?”清波指着黑潮说,“你就说说,你和我在你一起的时候,那黑蛟衔着那颗天外奇珠走了,半途为何死在海中?”

黑潮诧异地说:“难道你忘记了当日的事情了吗?那黑蛟不知道是哪位秘者的秘宠,被一群神秘秘者攻击。随后你我发现它竟然衔着那颗你我苦寻很久的天外奇珠。你我二人尾随很久,我甚至不惜自爆了一件秘器,也没有杀死黑蛟。不过那黑蛟最后死在了那个渔村附近,这是你亲眼看到的事情。至于那颗珠子,我们赶到的时候,珠子早就被别人取走了。”

“是,黑蛟被神秘秘者攻击,然后又被你我所伤,最终死掉。可是那些秘者妄图杀死黑蛟,他们做了那么多,都没有取走珠子,反倒是渔村里的那个普通少年得到了珠子。你不会想说,那些秘者压根看不上天外奇珠,只是为了杀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黑蛟而去的吧?”

“这我哪里清楚?那些秘者来得快,也消失得快。也许他们死于内讧呢?再说,除了那些神秘的秘者,红枫岛正邪两道的秘者也多有参与那场围追堵截,虽然他们死了一些,可活着的那些,不是一样没有拿到珠子?”黑潮说。

“好一个死于内讧!那尸体呢?”清波又问。

黑潮不再回答,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现在我也想清楚了,我不要你的答案了。今天我的秘法即将完成。到时候,你知道的一切、你拥有的秘力,甚至你的秘识都是我的了!”

听到这句话,黑潮的脸色为之一变,故意装出来的淡定从容终于消失。他清楚,清波说的是真话,他真的要动手了!

“你竟然敢!这可是清流城中!”黑潮忍不住叫出声来。

“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便立即离开!清流城中又如何?”清波说完,也不再和黑潮啰嗦,转身掏出了一件黑色的古朴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