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王家小姐苏慕凡也是好奇得紧,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怨怼之意,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退婚的那件事一般,不过说起来也是,她现在不是跟平南王世子走得挺近的吗?大概她一开始也不喜欢殷泽沛的吧,才会这么爽快地退婚。

而王惜夜此时也是注意到站在殷容疏身边的苏慕凡,原来她就是让独孤介忘不掉的那个容王妃啊,虽然她脸上覆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如山泉般清澈,没有一点杂质的纯净,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心思也应该是通彻明净的吧?看到苏慕凡看向自己,王惜夜含笑点头,随即跟着自己的父亲走开了。

“那个王家的小姐看起来很不错啊,很温婉和善的样子。”苏慕凡对身旁的殷容疏轻声道。

“听说是很知书达理。”具体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些也不关自己的事,自己只要确保凡儿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我去后院看看夏菡。”苏慕凡轻声道。

“我陪你一起去。”

苏慕凡轻笑,“你哪能比新郎官先看到新娘?放心吧,这里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出什么事儿?”

“好吧,你小心一点。”殷容疏嘱咐道,有暗卫隐在暗处守着,自己也能放心一点。

“知道了。”

“手不要用劲。”

“知道了。”苏慕凡转身离开,最后一句有些无奈,他怎么越来越啰嗦了?自己还是有些不适应这么热闹的场景,不过既是夏菡的大婚,自己怎能不来?但是那些人探究的目光,真是让自己有些受不了。

苏慕凡前脚刚离开,苏丞相便是带着苏辛成走了进来,看到殷容疏一个人站在那里,苏丞相略沉吟了一下便走了过去,“见过容王殿下。”两人皆是恭敬行礼。

“无须多礼。”殷容疏含着淡笑,看着温和,实则疏离。

“容王妃今日怎么没有陪在容王的身边?”

“凡儿去后院看新娘子去了。”殷容疏淡淡道。

“是这样啊……”

看这苏丞相吞吞吐吐的样子,殷容疏直觉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丞相大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苏丞相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听说容王妃的手腕受伤了?前几日碎骨医治了?”这件事他是听皇后娘娘说的,凡儿这个孩子真是从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又要受这样的罪。

“是这样的,凡儿的手是在羌卢国受的伤,当时伤了骨头,稍一用力,手腕就会疼得厉害,唯一能够完全治好的办法就是打碎骨头让它重新长成完好无损的样子,前几日,凡儿也算是闯过了这鬼门关。”整整几日,她每天都痛得冷汗淋漓,意识都已经不清了,那几天真是煎熬。

“那也就是说,容王妃的手只要等着骨头重新长好,就能恢复到跟以前一样吗?”苏丞相问道。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会是这样的,但是她手腕上的疼痛感却是一直持续到手腕上的骨头完全长好的时候,别看她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她手腕上的疼痛感,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殷容疏心里清楚得很,她现在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其实那疼痛感一点都不轻。

苏丞相眼神暗了暗,跟殷容疏随便说了几句之后便是转身离开,苏辛成看着自己父亲难看的脸色,心中暗自思量,看起来父亲倒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可是当时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只因为一个道士说苏慕凡命里带煞?苏辛成总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苏辛成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殷容疏一眼,不过这个容王还真不像是外人传言的那样温和儒雅,他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呢。据刑部的人说,那文玉郡主在押解的过程中,趁着衙役不注意,自己逃走了,可是苏辛成心中却是暗自猜测,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若女子怎么可能摆脱那几个衙役?大概是已经被殷容疏的人给带走了,现在只怕不是死了就是在哪里受折磨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想,还真是便宜了那个芊怡郡主,就这么痛快地就死了。

后院中,苏慕凡走到贴满喜字的房间,南宫夏菡刚刚在上轿的时候,脸上的妆全都已经哭花了,现在那些侍女正在为南宫夏菡重新化妆。看到苏慕凡走进来,南宫夏菡的脸上顿时松懈,“凡儿,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紧张死了。”刚刚自己差一点就不想上轿了,虽然还是同在京城,但是嫁人以后,这感觉就是很不同了。

“我跟容疏自然是要等你的迎亲队伍走了以后,才能过来啊。”苏慕凡站在南宫夏菡的身后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女子,由衷地感叹道:“夏菡,你今天真的是太美了。”一向咋咋呼呼的夏菡今天也是一个娇羞的新嫁娘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南宫夏菡轻叹一声,“美是美,可是这也太重、太热了,早知道的话,我就不那么快答应殷泽沛了,这么热的天还要穿这样层层叠叠的嫁衣,实在是太难受了,还是凡儿嫁人的时机刚刚好,天气不冷不热的。”南宫夏菡喃喃道。

苏慕凡眸光闪了闪,“可是我都不记得了。”她看着镜中南宫夏菡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在嫁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那个时候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南宫夏菡转身握住苏慕凡的手,“凡儿,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凡儿能够活着已经是最庆幸的事情了,就算永远不能记起以前的事情也没有关系,不过,凡儿自己还是有些难过的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什么方法是可以恢复记忆的,就连仓爷爷都说失忆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也许某一天受到什么刺激就突然想起来了,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临夏国的规矩都是傍晚的时候拜堂,晚上的时候宴客,等到宾客都散了,才是新郎和新娘的洞房花烛夜,苏慕凡看看外面的天色,这时已是不早了,心中却是想到这时独自在家的南宫伯父和南宫伯母心里大概很不是滋味吧。

等独孤介姗姗来迟的时候,已是看不到苏慕凡的身影了,跟殷容疏匆匆打过招呼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坐在了角落里,今天的到场的这些宾客们顿觉,今天一定是很精彩的一天,这几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复杂啊。

等到快接近吉时的时候,皇上、太后、皇后还有小皇子都来了,这是临夏国无论哪一个王爷成亲的时候都没有过得殊荣,谁让这泽王殿下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的亲儿子呢?场面自然是要浩大一些,不过看了这等场面,在场的官员们大都也在心中暗自惋惜,这泽王也真是的,偏偏要娶一个江湖女子为正王妃,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大家闺秀他都是不选,不过,倒是也有不少的人盯着这泽王侧妃的位置,就算当不了正妃,侧妃也是好的,这泽王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啊。

以前的泽王是有些玩世不恭,整天只知道花前月下,风流潇洒,也从来都不参与朝中之事,这样的王爷把女儿嫁给他,其实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是没什么前途。可是现在的泽王可不同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半年以来,他竟是开始参与朝中政事,也颇得皇上倚重,以前只以为他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王爷,可是这半年以来,他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力,就算只是一个侧妃的位置也足够所有的人抢破头了。

皇上跟太后一到,吉时也差不多已经到了,可是众人都看得出,这皇上跟太后皆是不满意这门婚事,虽说是大喜的日子,但两人的脸上却一丝喜色都没有,说来也是,泽王竟是为了这江湖女子不惜跟皇上、太后翻脸,甚至是以性命相要挟,被难怪皇上跟太后心中不喜了,不过就算再怎么不喜,这门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太后见了那王家的小姐王惜夜,心中顿时一阵可惜,这么出色的大家闺秀本来是应该嫁给泽儿成为泽王妃的,可是现在却由着那个江湖女子占了泽王妃的位置,真是太可惜了。

“见过太后。”王家老爷带着自己的女儿上前请安。

太后看着站在王家老爷身后一脸恬静的王惜夜,心中也是有些愧疚,“惜夜啊,哀家真是有愧于你,当初那件事……”太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叹息了一声。

王惜夜唇畔含着轻笑,“太后言重了,退婚本就是惜夜自愿的,惜夜并不怪任何人。”其实无论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的,不过自己对破坏别人的感情倒是没什么兴趣,自己乐意成人之美。

太后越看越觉得这王家的小姐真是合自己的心意,说话温婉、举止得体,身上也没有丝毫的小家子气,真不愧是大家闺秀,只可惜了,泽这个混账小子竟是一点眼光都没有,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子,选了这样一个家伙。

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王惜夜终于得以脱身,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歇息一会儿,陪太后说话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

“怎么了?太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王惜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轻倚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来人在石凳上坐下,轻声道:“还能说什么,以后给我赐一门好的婚事什么的,还打听了我跟你的事情。”

独孤介轻笑,“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还能怎么回答,娇羞不语呗。”

“这下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跟你怎么了呢。”独孤介笑着摇头。

“怕别人误会?还是怕她误会?”王惜夜坐在独孤介的身边笑着问道。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在意我的事情,再说了,现在的我于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我跟谁好,娶谁,她永远都不会在意,再说了,我已经决定试着放下了。”独孤介的表情轻松。

王惜夜微微挑眉,抬眼看着独孤介,兴味道:“看来你今天的心情不错嘛,就连我提起她,你都是脸上含笑的模样,真的决定放下了?”

独孤介抬眼看向远方,那里有影影绰绰的山脉相连,“有些人就算是放不下,深埋在心里就好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我不是决定放下她,而是决定放过自己。”

王惜夜莞尔一笑,“我今天看到她了,她跟我真的有一些地方很相似,我看到她的瞬间心里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之前已经听了太多关于她的事情,今日见到本尊,跟自己想象的还真是差不多。

独孤介却是没有应话,王惜夜突然站起身,轻笑道:“我要去看看新娘子了,父亲找我的话,你帮我挡一下啊。”独孤介轻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眼看着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南宫夏菡的心里更是焦急不安,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紧张,苏慕凡只得坐在她的身边轻声安抚。

“王妃,王家的小姐想进来看看新娘子。”侍女前来通报。

苏慕凡跟南宫夏菡对视一眼,都是没想到这王家的小姐会过来,“让她进来吧。”

王惜夜莲步轻移,眉眼含笑地走了进来,“见过容王妃、泽王妃。”

南宫夏菡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跟他还没拜堂呢,先别这样称呼我。”这是自己第一次被人称为泽王妃呢,真是很不习惯。

“马上就要拜堂了,现在称泽王妃也不算太早吧。”王惜夜眸中含笑,看起来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是有些出乎南宫夏菡的预料,当初退婚的事情都是泽跟独孤介在处理的,她知道泽跟独孤介都去见到这个王家的千金,可是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她,这王家小姐倒是跟自己见过的其他大家闺秀不一样,她的身上没有丝毫趾高气昂的凌人之气,那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是很舒服,她是一个让人生不出敌意的女子。

“多谢王小姐还特意前来。”南宫夏菡轻声道,面上有些新娘子的娇羞之意,看着这王惜夜,心中却又深觉不妥,“当初退婚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泽王妃不用跟我道歉,结亲这种事情本就勉强不得,而起这门亲事可是我主动退了的,所以泽王妃心里并不用觉得负担,我一向很乐于成人之美。”王惜夜眉目含笑,看起来格外可亲。

苏慕凡也是在心中赞叹,这个女子当真是豁达。

“听说容王妃的手受伤了,现在可是好了一些?”当然这是自己听独孤介说的,而独孤介则是听殷泽沛说的。

苏慕凡轻声道:“是好了很多。”

正说着,旁边的侍女便是把红烛给燃上了,今日天气有些阴暗,才这个时候,房间里已是有些昏暗,侍女把蜡烛点燃之后,房间里顿时亮了很多。

但是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发生了状况,那点燃蜡烛的侍女转身却是拿出手中的匕首刺向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的苏慕凡,在场的人皆是大惊,南宫夏菡下意识地就要挡在苏慕凡的身前,可是她身上的衣服太重,想要站起来都是有些困难,可此时的苏慕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直直地盯着一处看,竟是呆愣在了那里,就在这般紧急的时刻,站在她旁边的王惜夜一把扯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扯到一边,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隐在暗处的侍卫在听到房间中异响的第一瞬间已是冲了进来,手中的暗器准确地射出,打在那侍女的手臂上,那侍女的手臂吃痛,尖利的匕首应声掉落在地上。

暗卫迅速上前制住那个侍女,而此时被王惜夜扯着跌倒在地上的苏慕凡仍是在死死地盯着那一处,此时稍稍从刚刚惊人的一幕中回过身来的众人终于注意到苏慕凡的异样,皆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有一支蜡烛不知怎么回事儿竟是倒在了桌布上,那桌布已经被烧了起来。

“快拿茶水灭火。”王惜夜皱眉道,还好那蜡烛的旁边只有桌布没有别的东西,火势也很小,拿一壶茶水便能扑灭。

而苏慕凡却是紧紧盯着那燃烧起来的桌布,渐渐地,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头,神情很是痛苦,脑海里有各种情形闪过,好乱、太乱了、根本就理不清,耳边仿佛有很多人在说话,那么嘈杂,自己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脑海里闪过很多情景,很多人对着自己笑、对着自己哭,好痛、头好痛。

眼看着苏慕凡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南宫夏菡心中一紧,连忙叫道:“快阻止她!别让她的手用力!她的手会废掉的!”

王惜夜看到这种情形也是有些慌乱,她半跪在地上抱着苏慕凡的肩膀,轻声在她的耳边说着安抚的话,一边轻轻握着她的拳头,让她放松下来,然而就在下一刻,苏慕凡却是突然晕了过去,在场的人皆是惊呼。

王惜夜看着那暗卫道:“先把容王妃抱到榻上去。”这是给新娘拜堂前准备的休息的房间,没有床,只有软榻。

随即,她沉声吩咐在房间里的几个侍女道:“你去外面请大夫过来,你去通知容王爷,记住神色要自若一些,别被人给看出来了,今天是泽王大喜的日子,别给搞砸了。”她现在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两个侍女皆是领命走了出去,前厅里依旧是一片热闹的景象,殷泽沛一身红色的喜服,看起来格外地意气风发,站在那里跟这些宾客们寒暄着,而殷容疏则是坐在角落里兀自喝着茶水。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走到殷容疏的身边,跟他小声说了些什么,殷容疏脸色稍微变了变,就是起身跟那侍女一起离开了,注意到这个细节的人不是很多,他们也都不知道此时在后院中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