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第一节,上肢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节奏明快地广播体操音乐中,中美电子研究所全体研究人员、技术人员、工人,在行政楼前的广场上,跟着领操员做着广播体操。所长郭逸铭、党委书记窦卫国、新来的工会主席乔春树排在队伍最前列,也一板一眼跟着领操员的动作,略显笨拙地做着体操。

广播体操是窦卫国书记的提议,郭逸铭也觉得科研人员长期从事科研工作,身体普遍不太好,每天上下午坚持做十分钟的广播体操,对锻炼身体会有所好处。而且自从窦卫国来了以后,一直小心谨慎不触碰具体管理事务,对他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第一个提议就被否决的话,也不有利于团结,便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郭逸铭也对广播体操的时间做了修改,将十点钟的上午操改到了八点四十五分,也就是上班前。研究工作一旦开始,就不方便中途停止,早上做操可以让大家从尚未完全清醒的睡眠状态恢复过来,以饱满的精神展开当天工作,也算是一举两得。下午操也从三点提到工作开始之前,理由同上。

当然,他这样改,也是以此显示他对研究所工作的绝对掌控权。意即,建议可以,但拍板权在我。他不想因为全盘接受意见,让窦卫国觉得他好糊弄,从而有其他非分之想,助长对方的野心膨胀。

好在窦卫国也只是想通过广播体操提议,显示他的存在。提议获得通过他就心满意足,郭逸铭对做操时间作出修改,他立即坚决同意。

于是在工会主席乔春树的具体操办下,研究所的早间操、下午操就此全面展开,从此成为惯例。

早操结束,刚刚做完跳跃运动,还有些气喘吁吁的窦卫国靠过来,对郭逸铭小声道:“郭所长,待会儿您是直接去车间,还是回办公室?”

“我回办公室。”郭逸铭还在抖手抖脚,放松浑身肌肉,随口答道,“对了,门外那片田里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开来十多辆卡车,载了上百号人,拿着铁锹锄头,像要开工似的。”

“噢,你说那个啊……,我问了,这是市里组织的,决定在旁边平整土地,建一个精密机械制造厂,听说规模很大,光地就占了一百来亩,由市委直属。”

“可今天是除夕啊!”

郭逸铭震惊。

市委准备新建一个精密机械厂,他是举双手赞成。这也是回应材料研究所和他的倡议,真正将高精尖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举动。有了这个厂,未来单晶硅设备生产线升级,也会更加容易实现,这样利国利民利己的事情,他欢迎之至。

可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时,今天都是年三十了!全国的企事业单位,除非不能停工的冶炼、公安、军队,几乎所有的单位都只上半天班,下午就把人放回家,准备团年宴了。郭逸铭也宣布了,今天上午做完大扫除,就放大家回家。

选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做工厂建设前期工作,怎么看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价值。

“市里不是表示要加大支持力度嘛,这个力度怎么表现出来?年三十都不休息,战天斗地苦干一百天,争取五一献礼,这个力度够大了吧!其实这样搞真的没意思,但你不这样还不行。你要是按照正常的方式来,领导看不出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显不出具体组织者的魄力。所以许多花架子,就是这样整出来的。”或许因为这是外资企业,郭逸铭是外方代表,窦卫国说话也不那么谨小慎微。

“这个,……还真是中国特色啊!”郭逸铭苦笑。

“郭所长的说法有些偏颇了,其实不光国内如此,外国还不是一样!”有些事情看不惯归看不惯,但窦书记对维护国内形象还是很上心的,纠正道,“国家也好、公司也好,只要存在长官意志的地方,都存在花架子。下级为了讨好上级,搞点花架子出来,那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一路闲聊,回到办公室。

行政楼的办公用具都已经齐备了,只是人员还没有调配到位,楼里只有他们两人,显得很是冷清。

现在财权交还给了研究所,郭逸铭手中有钱了,以前一些早已计划好,但暂时无力实施的方案,也可以陆续将之实现。

实验室的设备是需要充实的,买回来以后,还要对其进行升级。有些买不到的设备,他打算自制,媲美后世不可能,但能够提升一点是一点,至少要争取在某一个局部超过国外研究机构。其实许多设备,现在已经拥有了详尽的理论证明,只是缺乏相应的材料技术,以事先设计意图,无法将之转变为产品。有郭逸铭这个材料专家在,谁能比他做得更好!

实验室完善了,他已经规划了很久的研究计划才能按部就班一一展开。

说是研究,其实只是将他掌握的知识转化为实际成果,相关设备、制备流程都在他心中。他都不用亲自动手,只要特意划定几个范围,将研究员们的试验方向约束在这个范围之内,自然就能加快研究进度。

正常的科研,是全方位撒网,偶然取得成果。他的研究员是在小范围内有明确指向性地尝试,这种不公平竞争,别人就是拿出吃奶的劲,哪怕全世界科学家联合起来,也只有跟在他后面吃灰的份!

前景一片大好!

由于现在人手不足,两人回到办公室,都是自己动手。郭逸铭刚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窦卫国就抱着他的水杯,转了进来。

他对舒雨菲友好地点点头,不待她动手,就自己拖了一把藤椅,坐到了郭逸铭对面。

“郭所长,有了市委的支持,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展开了。当前第一件事,是研究所的人员配备。现在的问题是,想进我们单位的人太多了,通过上级领导、兄弟单位打电话、递条子的,已经不下二三十人,弄得我不胜其烦。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些人根本就不具备科研工作资格,我现在头大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有些烦恼,也有些沾沾自喜地向郭逸铭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