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你可得记好了,这些都是你许哥的经验之谈,之后娶老婆,用得上。”鸭腿已经被张大牛啃完,可他叼着一根鸭骨头不愿意丢掉,依旧在砸吧鸭骨头上的味道。

“小野长得俊,人又好,功夫也好,他可不缺姑娘。这个不成了,以后大把的追过来。反倒是你,张大牛,你今年也有二十三了吧,你在这么吊儿郎当下去,我看你三十二也讨不到老婆。”

“许哥,你这是咒我啊。”张大牛不开心了,原本阳光的五官忽的一沉,显出几分戾气:“我这就去讨个老婆回来给你看看。”

“唉……大牛哥……”慕思归想拽着他,却被许蒙拦了下来。

“傻小子,你别信他的,他不过找个借口去偷懒。”

“可是您这么说他也太过了吧……”慕思归还是有些担心:“其实大牛哥人挺好的,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心可细了,还特别会照顾人,为什么不找个媒婆帮自己寻思一个好姑娘啊。”

“人好没用。”许蒙摆摆手,叹口气,一副叹惋的样子:“家不好。”

“家不好?”

“恩,家不好。”许蒙拉着慕思归就往自己的书房走:“这事儿本不该我来说,张大牛这孩子也可怜,他家原先还不错,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爹迷上了赌,都说十赌九输,一来二去他爹就把自己这点家底给败光了,讨债的追到了他家里,他那个丧心病狂的爹为了抵债,把自己老婆抵出去肉偿。他娘是个烈性子,知道了这事儿后,二话没说就上吊自尽了。后来他爹为了躲避躲债,藏进了山里,没想到遇到了大虫,人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啊……”慕思归没想到这个整日笑得没心没肺的张大牛还有这段过往,惊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后来这债就落到了张大牛身上,那时候他才八岁吧,就挨家挨户借钱,把他族里借了个遍,这才凑够了钱。为了还这些族人的钱,他就入了镖行当学徒,学成出来后就当镖师。没想到镖师没当几年,镖行就关门了,他师父将他当个半子看待,托关系给他找了个大理寺寺差的差事做,又将自己在京城中置办的小屋子让他住着。他现在每月这点银子,除了留一点自己吃饭以外,其他的全用来还债还有孝敬自己师父了。”许蒙一边说着,一边又将厚厚的卷宗落到慕思归面前:“你说他这样子,哪里还有闲钱去娶老婆,又有什么人家,会把自己的姑娘送来跟他一起吃苦?”

慕思归望着眼前的卷宗沉默了,她是知道张大牛父母早亡的,但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曲折。

“我知你心善,但你也别因知道了他的身世,就对他多关照。”许蒙继续说着:“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好面子,他就怕别人关照他,同情他。”

“我明白。”

“明白就好,我呀,一看你就知道是从小被家里宠着的,没见过那么多的世态炎凉,不知道什么叫现实残酷。可没办法,你也十六了,再过一两年成了亲,就是个大人了。”许蒙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有一心一肚子的话相同这个眼神单纯的少年说,且真的说出来后,还有点刹不住闸的感觉:“你入了这笃行院还好,沐少卿有真本事,也不爱玩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要入了明辨院,在任少卿手底下干活,不出两个月,这京城里该明白的规矩,你就都该明白了。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说这些了……快干活吧。”

“谢谢许哥跟我说这些。”慕思归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今儿你跟我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你小子……”许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书桌后,继续去整理卷宗了。

明明眼前都是字,慕思归却硬是一个也没看进心里去。

她想起了大年三十那天做噩梦的事。当时她觉得,小红马要是真跟梦里一样死了,自己这个冬天过得就太凄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