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司机,快去开车。”

秦司机真特么想甩手不干了,不过还是顶不住宋老板的冷气压,揣着满肚子的愤慨去开车了。

一路上,宋辞大人丝毫没有对这个未知世界表示一点好奇,不问自己的身份,不问家产背景,不问姓甚名啥家中还有谁,只是抱着阮江西的腰,对着她如数家珍地一件一件道来。

“我记得你喜欢甜品,我可以陪你去吃。”

“我记得你喜欢穿白色的裙子,我很喜欢。”

“我记得你有一张穿着婚纱的照片,很好看。”

“我记得你的经纪人很没用,居然还不让你接我的电话。”

“还有,你的助手是个男人!”

“……”

从头到尾,话题除了阮江西,宋辞没有提及任何,秦江记得,以前的宋老板对外界感知是多么得精准变态,一点记忆都没有照样能一眼瞧出一堆商业报表里的一丁点错处,然后,随时随地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现在……

“江西,我有没有忘了什么?”

“我不确定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

“不过我确定,我不记得其他任何人说过的话。”

阮江西揉揉宋辞紧皱的眉头:“不想了,会头疼的,你不记得我就告诉你,现在休息一会儿。”

“好。”宋辞听话地将头偏靠在阮江西肩膀上,抱着她,并没有闭上眼,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阮江西看。

秦江真希望宋老板赶紧恢复平常的样子,他实在适应不了宋老板这幅缠人的样子。他想啊,宋老板的病又多了一种病症——阮江西。

这种病症会持续多久?还会不会再出现,秦江不确定,不过他敢保证,只要阮江西在宋老板身边,一定会降低宋老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度与掌握能力,因为——宋辞全部心思和智商都用在阮江西身上了。

将近十点才回到宋辞的别墅。

秦江给两位主子开了车门,走到阮江西那边:“阮小姐,能不能耽误几分钟,借一步说话。”

宋辞立刻满脸防备,把阮江西安置在怀里,冷冰冰地睨着秦江:“你想干什么?”言辞十分霸道不讲理,“不准,我要和她在一起。”

宋辞的反应太激烈了,一副害怕阮江西被人拐走的样子。

秦江耐着性子解释:“宋少,就三分钟,不走远,我们就在这里说。”其实他的意思表达地很明确,就是想让宋辞回避。

宋辞丝毫不通情理:“不准。”

秦江觉得他对宋大少爷已经无话可说了,转眼看阮江西。

“宋辞,你去屋里等我。”阮江西并不是带着商量的口吻,有点命令的感觉。

宋辞眉头拧了拧,还是点头:“好。”

秦江欣慰,真听老板娘的话。

只走了几步,宋辞回头冷冷瞥了秦江一眼,对阮江西吩咐:“别和这个司机聊太久。”

阮江西哭笑不得:“好。”

秦司机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身亡了。

阮江西轻声喊:“秦特助。”

还好老板娘还记得他不是司机,是特助!

阮江西有些不放心,满眼的担忧:“他之前也这样吗?”

秦江立刻摇头:“不。”秦江一番思考,“以前看完我给他整理的资料,顶多半个小时,就又恢复一副高冷boss的傲娇大爷样,连过渡期都没有,直接用高智商碾压,这次,还有上次,别说资料和人物关系图,连我都不看一眼,尤其是这次,跟走丢了狗一样,闻着你的味儿就去了。”说到此处,秦江立马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保宋辞大人没有来偷听之后,才放心下来,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咳咳咳,这个类比不太恰当,别当真啊。”这个类比,秦江是打心眼里觉得完全贴切。搁以前,宋辞记忆一清空,就像刚睡醒的狮子,快速捕捉周边的一举一动,这次嘛,谁敢说宋辞大人不像狗!闻阮江西的味儿一闻一个准!

“我要怎么办?要不要叫医生?”还是平平静静的语气,只是阮江西眸光却乱得一塌糊涂,所有光影都在跌宕,她啊,早便乱了阵脚。

这时候,秦江这个局外人倒显得镇定多了:“阮小姐不要太紧张,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主治医生了,宋少并没有其他的异常,只不过对外界的感知与自身意识恢复得慢了些,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是阮小姐你引起的连锁反应,阮小姐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证你不在宋少身边,宋少立马又是精明的奸商,适应力和高智商绝对很快上线,主要还是这会儿宋少依赖你,不去对周边的人事产生反应,阮小姐你不用紧张,很快就会恢复的。”秦江郑重强调:“我建议阮小姐,不要太依着他惯着他,更不能什么都听他的,宋少绝对会得寸进尺,尝到了甜头肯定更不想恢复了。”秦江苦口婆心,“所以,阮小姐你回去就晾着他,冷着他吧。”

秦江绝对不承认他是在恶意报复,他绝对是经过一番分析得出的结论,俗话不是说了嘛,没娘的孩子早当家!他敢笃定,只要阮江西不在,宋辞大人这种叫做江西控的症状就会不治而愈。

阮江西似乎半信半疑,想了想,微微点头,对秦江礼貌地说:“谢谢。”

秦江很不客气地受了:“如果真想谢我的话,我拜托阮小姐一件事。”

阮江西好耐心地点头。

秦江很义正言辞,义愤填膺:“因为宋少只记得住你的话,所以请你务必告诉宋少我是他的特助,伺候了他七年的特助,不要再怀疑我了。”几乎吼出喉咙,“更不要再叫我秦司机,我不是什么狗屁司机!”眼红脖子粗,秦江终于还是炸毛了。

对于司机一说,看得出来秦江很耿耿于怀。阮江西对秦江也有点内疚,连忙点头说好:“我会把你的身份告诉宋辞的。”

秦江悟了,从此以后,只要需要让宋辞塘主记住的事情,经由阮江西转达就万无一失了,原来,阮江西这个病症,也并不是只有坏处。

秦江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地再次提点:“千万不要惯着宋辞,你要冷他一晚上,他才会尽快正常。”

阮江西点头。不过秦江还是觉得,阮江西会什么都惯着宋辞。

果然,秦江的担忧不是毫无根据的。

晚上,阮江西带宋辞去洗了澡,宋辞不让她走,她就在门外守着,递衣服,擦水,吹头发,阮江西提供了整套服务。好不容易把宋辞哄到床上睡觉,他拉着阮江西又不肯撒手,宋辞说:“江西,你躺进来,睡我旁边。”

阮江西只迟疑了一下子,连睡衣都没有换,就和宋辞躺在了一个枕头上。

宋辞心情不错,侧着身子看阮江西,又说:“江西,你抱着我睡。”

阮江西问:“脖子还是腰。”

宋辞想着,似乎有点很难抉择:“你抱着我的脖子,我抱着你的腰。”

阮江西很听话,双手绕上宋辞的脖子,把整个人都窝进宋辞怀里。

对于宋辞,阮江西向来宠爱。

宋辞似乎尝到甜头了。

他把唇凑过去,问她:“江西,你要不要亲亲我?”

阮江西亲了亲宋辞的脸,他似乎不满意,继续凑着脸,阮江西便又亲了亲他的唇,等到宋辞好一番舔咬方罢休。

然后,只是安静了一小会儿,宋辞问:“江西,你要不要摸摸我?”

阮江西愣了,当然,不是不愿意,她只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宋辞哼了一声,不太高兴,阮江西立刻把手放在了宋辞腰间,试着往下了几分,完全不得其法,挠痒痒一般,宋辞却哼哼唧唧,似乎很舒服,只是,又不到片刻。

宋辞抓着阮江西的手:“江西,我有点热。”声音暗哑,眸子微微暗红,连带耳根到脖子,都覆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阮江西迟疑了一下,收回手,从宋辞的怀里退出来,离远了半个人的距离。

宋辞不满意:“江西。你为什么不抱着我?”

“不热吗?”阮江西十分无辜,睁着清澈灵动的眸看着宋辞。

宋辞直接将阮江西裹进了怀里,嗅着她的脖子蹭,还是不满意,捧着阮江西的脸玩亲亲,完全不知餍足折腾了好一番才抱着她睡觉,只是又不到片刻……

宋辞嗓音已经沙哑了:“江西,我很热。”

阮江西有点手足无措:“那要不要抱着?”

宋辞毫不犹豫:“要。”他说,“你再亲亲我。”

“好。”阮江西没有迟疑,照做。

宋辞:“你再摸摸我。”

“好。”

她依旧照做了,最后的直接结果是,宋辞喊了半晚上的热,阮江西亲了他半晚上,又摸了他半晚上。

秦江的顾虑非常对,阮江西啊,太惯着宋辞了,简直到了纵宠无度的地步。

房间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阮江西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宇皱着,脸上有些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惺忪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宋辞俯身凑近,完全没有闹醒了阮江西的自觉,自顾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

阮江西揉了揉眼睛,捧着宋辞的脸,探探他脸上的热度:“怎么了?还热吗?”

宋辞抬眸,眸中一片泼墨的星子,他沉吟,问:“以后,晚上八点,一定要回家,不准晚归。”

语气,一如往常的独断桀骜,十分强势偏执。

这,才是宋辞,目下无尘,君临天下的他。

“好。”阮江西抱着他的脖子,“我的宋辞终于恢复正常了。”

宋辞理所当然:“当然,我又不蠢。”说完,又有些不放心,端着阮江西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看,似乎要瞧出什么端倪,“刚才的我是不是很幼稚?”

阮江西轻笑,并不作答,眼底染了一片欢喜。

宋辞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的他,有多缠阮江西了。

宋辞凑上去,咬了笑得开怀的阮江西,咬完之后,又心疼地舔了舔:“很幼稚也不许,”想了想,宋辞命令她,“不许嫌弃我。”

宋辞竟然用了嫌弃这个词,这大概是宋辞大人这辈子第一次将这个词语用在自己身上,用这样战战兢兢的语气,对阮江西强求,更像央求。

阮江西收了笑,一点玩笑的神色都没有,很认真地回答宋辞的话:“我不嫌弃,我很喜欢。”

宋辞灼灼看她,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撒谎,片刻,才满足地勾勾唇角,视线密密地笼着阮江西,他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你吻我。”

阮江西笑着亲吻了宋辞。

第二天,秦**准时出现在宋老板家客厅,宋老板八点半的飞机,飞Y市,出差三天。

宋辞出房间门的时候已经八点一刻了。

秦江走过去:“宋少——”

“别吵醒她。”

毫无温度的语调,浑然天成的气场。

秦江竟差点激动地上前去抱住他家老板,终于恢复这幅傲娇大爷的样子了。

然后,宋辞洗漱完,没有收拾行李,而是去了厨房,挽起袖子。

这是要做早饭?飞机都快起飞了好吗?

秦江赶紧上前催促:“宋少,飞机还有一刻钟就要起飞了,从这里到机场不堵车最快也要十五分钟。”

宋辞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吩咐秦江:“你去帮我买鸡蛋。”

买鸡蛋?秦江傻了。

宋辞抬眸:“还不快滚。”

温度一下子阴冷了,秦江脚底生寒,佝偻着背,出了厨房,他了悟了,管他宋老板有没有恢复,这折磨人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丝毫不会根据自身状态而改变。

等秦江买完鸡蛋回来,已经八点三十六了。

等宋辞做完第一个荷包蛋又倒进垃圾桶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了。

秦江掏出手机,默默地改了航班,突然,宋辞问:“这一勺盐是多少克?”

秦江算得上比较聪明的脑袋被宋辞问懵了,他想了想:“一克?两克?”鬼知道是几克,他又觉得:“难道有三克?”

宋辞的眼神冷了。

秦江立刻肯定:“绝对不超过5克。”

宋辞直接把手里的鸡蛋壳扔在了秦江脑门上,然后,斟酌了几下,往锅里到了小半勺盐。

然后,这个荷包蛋又被宋辞倒进了垃圾桶。

秦江再一次改了航班。

最后,十点半的时候,宋辞才满意地脱下了那条印着一只贵宾犬的围裙,把煎好的荷包蛋放在了餐桌上。

秦江赶紧把文件袋抱上:“宋少,现在出发吗?我已经改十点半的航班了,Y市那边有十一点的会议,绝对不能再改航班了。”

宋辞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好看的唇角微微牵动,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说了一句话:“你去非洲分公司,三天后滚回来接我。”

秦江吐血,直接阵亡了!他觉得,宋辞是在报复,另外,为毛宋辞分明没有记忆,每次惩罚人的手段都是一种——去非洲挖土豆。

阮江西醒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

她睡意朦胧,眯着惺忪的眼,喊了一声:“宋辞。”

没有人应,伸手,阮江西触到枕边一片冰凉,坐起身,睡意全散,她怔怔发呆着,有些怅然若失。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生出,便会有瘾。

突然,轻轻想起几声敲门声,是个女人的声音:“阮小姐你醒了,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阮江西微微整理了一下睡衣,掀开被子起身,才道:“请进。”

进来的女人很年轻,头发盘着,穿着中规中矩的套装,相貌并不是十分出色,只是看着沉稳干练,她微微躬身,并不拘谨,只是十分恭敬:“你好,我是锡南国际行政部的张晓,宋少不在的这几天,阮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阮江西微微颔首:“谢谢。”起身,她拿起床头柜上宋辞的杯子,就着喝了几口,问,“他走了吗?”

“十点的飞机,宋少兴许是见你睡得熟就没有吵醒你,早餐和更衣室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经纪人和助手半个小时前就来了,现在在会客厅,需要先同他们一起用餐吗?稍后你若有活动我会安排司机送你过去。”微微停顿,补充,“除了煎鸡蛋是宋少为您准备的,其他都是酒店餐饮部送过来的。”

张晓面面俱到,看得出心思十分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