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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白风清,梅香暗暗漂浮在空气里,顾陌寒翻个身,望着映在窗上婀娜的白梅枝,竟是难以入眠。

“来人”顾陌寒睡不着,索性起身。

守在外面的幽株推门进屋,疑惑道:“主上怎么还未睡?”

“点灯,孤想去看看漪络。”顾陌寒翻身下床。

幽株摸索着用火折子点燃蜡烛,看着顾陌寒被蜡烛火光照着的冷峻侧颜,道:“主上,这么晚了,夫人恐怕睡了。”

顾陌寒坐定床边,突然问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人丧失记忆然后还能强加给人记忆?”

幽株见他家主子眼神复杂,便道:“主上,属下从未听过还有此等东西。”

“那这就奇怪了,漪络说祈儿已经不在了,可是祈儿明明好端端的在孤身边。”顾陌寒喃喃道。

幽株凝眉思索一番,拱手道:“主上,属下说一句话,还请主上恕罪。”

“说吧,孤不怪你。”

幽株跪地:“主上不要因为夫人的话而对公子生疑,公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主上的孩子,还请主上不要难为公子。”

顾陌寒双眸寒亮,紧盯了幽株道:“你从哪里认为孤难为他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别扭,孤不过顺水推舟吓吓他!”

幽株磕头:“主上息怒。”

顾陌寒沉默了半饷,道:“你起来吧,去查查漪络这些年的行踪。”

“是,属下这就去。”

顾陌寒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千兮是被小离叫醒,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神色衰败,吓了小离一跳。

“少爷,你是不是没睡好啊。”

千兮眼睛也不睁,往被里挪了挪,含糊道:“头疼。”

小离摸了摸千兮的脑袋,惊呼一声:“少爷,您发热的厉害,小离去告诉大老爷!”

“别去,我睡睡就好了。”

“少爷,哪有这么容易好的,我这就去。”说罢就跑。

千兮一把拉住他:“以后我的事别去麻烦他了,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小离愣住了,外面的落雨见情势不对,进来道:“公子,主上已经遣人来让您去用膳了,您怎么还不起来?”

见千兮没说话,小离道:“落雨哥,少爷生病了,还不让我去找大老爷。”

落雨过去跪坐在床边道:“公子,您又有什么事想不开赌气了?”

“去和他说,我不舒服,不去吃了。”千兮将被子拉至脖颈处,又闭上了眼睛。

落雨哪里放心,遣了个小厮前去,自己则跑去给他家殿下找吃的去了。

每曾想都是些下人吃的饭菜,只好无功而返,回来时,便看着屋子外立着一个姑娘。

“你过来做什么?”落雨很没好气,因为这姑娘便是跟着禾漪络过来的姑娘。

“我是过来看看公子的。”姑娘说话温柔,且手上还端了盘精致的糕点,全都是他家主子爱吃的。

“那进来吧。”落雨打开门喊道:“公子,有人来看你了。”

千兮翻过身子,见那姑娘盈盈下拜:“深潋见过公子。”

千兮猛地坐起:“深潋?”

深潋抬头,湖蓝的对襟衣衫,素白的烟纱石榴裙,长及膝弯的青丝用两枚玉簪一左一右的固定住,清丽的容颜,没了幼时的稚嫩,现下出落的越发水灵。

儿时一别至今已五年有余,犹记得才分开时的朝夕盼望,可时过境迁,当年的孩子都已长大,曾经的懵懂,也已在漫漫岁月中磨去。深潋此时纵有万般言语,也被自己如今的处地给压下,唯余一双清烟般惆怅的眸子写满惊讶:“千兮,你怎么在这里!”

千兮瞧她神色飞速变化,时而惊喜时而哀怨,以为她定然一如儿时撒娇痴缠一番,没曾想说出这话,着实生疏不少,压下心里疑惑,靠在床头,道:“此事说来话长,改日与你细说,你怎么回事?”

深潋脸色一白,倏尔又坦然道:“我爹爹三年前病逝了,二娘卷了所有财产走了,我走投无路正好碰见夫人,她便收养了我。”

千兮愣住,曾经的大小姐遭遇家变才变的如此么,可他没想过,是人总会变的,譬如他也变了。

“这个二娘,太可气了!”落雨抢话气愤道。

千兮鄙视的看他一眼,深潋则笑道:“都过去许多年了,我现在过的很好,如果和她们住一起,兴许没这么好。”说完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千兮:“吃吧,你爹特意给你挑的。”

千兮接过,用手拨了拨糕点,道:“我爹怎么说?”

“这孩子一到冬天就以各种理由起不来床,赏他一盘糕点已算格外开恩了。”深潋有模有样的学着顾陌寒的话,说完笑道:“哎,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千兮尴尬:“你别听我爹瞎说。”

小离道:“深潋小姐,少爷当真发热了。”

深潋收起笑颜,一手托住宽大的袖笼,一手伸去千兮额间,眉尖越蹙越紧,“怎么不找大夫来。”

“我这就去。”落雨撒腿就走。

“站住!谁允你去了!”千兮厉声喝道。

“公子…”落雨无奈了,他家公子脾气上来他也没办法,只好又回来垂手站在床前。

千兮瞧着落雨回来了才对深潋道:“深潋,你先回去吧,我想再睡会儿,这事你别告诉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