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三天的时间过去。坐在荫凉地里的胡杨,虽然捧着一本弟弟读过的高一的数学课本,却不知道身在何处,心在哪里。

想干大事业,就得有学问,最好是有系统知识,是胡杨最终想明白的问题。

通过考大学来改变自身的命运,是胡杨那天产生的决定。然而,三天过去了,他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就呆呆地那么守望着,等待着那扇窗户再次开启。

他渴望再见到那个画面,见到他心目中的女神!

“林子哥,我姐想瞧瞧你家的花行吗?”就在胡杨梦游般呆呆地傻看着那扇窗户时,突然,耳边响起萧潇稚嫩尖锐哨子般的声波,震得胡杨林心突突乱跳。

为了等待那美妙的开窗声,为了看到那个永远定格在他心灵深处的画面,胡杨的耳朵都伸长了许多,眼珠子都快暴出来了。

结果,他没有听到那惊心动魄的咿哑,和那个丽影,却迎来了萧潇的尖叫。

梳着冲天炮、红领巾歪到脖子后的萧潇,也就是同胡杨口头上客气一下,没等他回话,她便把人带进来了。

这还是一个透明的时代。大多数人,都纯净的象自己的口袋。翻遍全身,你也找不到几个铜板。同样,也找不到几个坏心眼子。

没有钱,人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自然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也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礼节。邻居之间,你来我往,相互之间串门子,是极为平常的事。

胡杨的父亲,同萧潇的父亲萧呆子,属于同一个单位。这里住的,也都是一个单位的人。大家一个单位的,又都是邻居,大多数人家都处的跟一家人似的。

老张家老母鸡下了个双黄蛋,老李家二驴子腚上长了个浓包,用不了一个时辰,全居民就都知道了。一家有难,八家支援,正如跑江湖打把式卖狗皮膏药的人常的,有钱的帮钱场,没钱的帮人场。实在没钱也没人的,也要带句话。

萧潇妈萧潇爸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大家帮忙支撑起来的。

萧潇爸,是特殊时期前的大学生,一个典型的书呆子。有时吃饭,竟然研究一碗饭是多少米粒,一顿吃多少粒米。他出身一个古老的大家庭。本来就不太吃香,特殊时期一来,更是不得烟抽。虽然没打成反革命,但臭老九是跑不掉了。三十大几还是老哥一个。同事朋友大哥大嫂们,没少为他操心。终因种种原因都宣告失败。

后来,在“五七”农场劳动的林子妈,遇上要寻死的萧潇妈,把她领回来,介绍给了萧潇爸。

那时,他们还不叫萧潇妈,也不叫萧潇爸。一个叫萧自然,一个叫李玉铃。

十七岁的李玉铃,同她大姐李玉琴当年一样,不满意包办的婚姻。从四川老家跑出来,投奔大姐。没想到,大姐以生活困难为由,让她回去。李玉铃宁死也不愿意回去,正琢磨跳黄河寻死时,碰上放水浇地的林子妈,把她救下带了回来。

胡家男孩子多,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每月最少也要买百十斤的黑市高价粮。

然而,热心肠的林子妈,硬是咬紧牙关。用黑市的高价粮,将瘦的皮包骨头的李玉铃,养活的白白胖胖,有了个人样子之后,介绍她同萧自然成了家。

胡杨的父亲活着时,萧呆子就是胡家的蹭饭客,三天不来两天早早的。跟胡杨混的铁哥们似的,成了忘年交。把他那一肚子东西,倒给胡杨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