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可不管冯氏啥脸色,被老太太夸,只笑的两眼亮晶晶的,显见是骄傲的。

冯氏眸光一沉,似随口问道:“学的什么字啊?”

兄弟回说:“一二三人大小上下门口。撄”

冯氏便道:“三岁看老,瞧瞧这俩孩子的聪明劲儿,正是与三叔一样的俊才,将来准是大才子。”

王氏的脸一下就不好了,谁不知孩子的爹是个徒有虚名的秀才,如今还靠着公中嚼用,照这个说法,便是明着诅咒她的八子九子和他老子一样没出息呢偿。

王氏因夫君不争气,在老太太与长嫂面前自来说话没底气,此时直气的捏着帕子发抖,忽地瞥见春晓,道:“怎样都好,别叫老太太操心,别做忘恩负义之人,也就是我的福气了。”

若是不明内情的人,定是以为说的是伤了春晓的茜娘,可这又与冯氏什么干系?冯氏却是知道的,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老太太乃是继室,前些年因着偏宠龚炎则这个亲孙子,没少叫大房里的兄弟俩含怨,直到老太太张口破骂:“草木有情,人却是畜生,忘恩负义,我就是收养个流浪狗也比养个白眼狼强。”

说的好听是敲打大老爷、二老爷养恩比生恩大,说的难听,便是骂他们是忘恩负义之辈。也是两人做官,怕传出去影响仕途,此后老实的再不敢说什么偏袒不偏袒了。

冯氏蹭的就站了起来,虽不见横眉立目,但也是冷脸冷色,就听老太太淡淡的道:“不用你们伺候早膳,都回吧,老大媳妇,你扶我去里头,我有话与你说。”

冯氏朝王氏冷笑了一声,迈步朝老太太去了。

王氏却是裣衽朝老太太福了福身,口称:“儿媳告退。”带着几个孩子离开,此时看着倒比冯氏沉的住气。

想想也是,若不是这么个脾气,只怕也压不住三老爷,叫后宅里头就她一个女人。

寰儿也与姑母王氏同去,回头看了眼春晓,道:“你好好养着,看我为你出气。”

此话吓了春晓一跳,忙拉住她的手摇头。

寰儿拍拍她的手,低声道:“你忘了李家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还有李八稳呢,本与三爷攀亲攀的好好的,出来茜娘这么个妖孽,李八稳不会不管。”

“李八稳?”

“哦,就是李舟。”寰儿脸有些红的道,随后拍了拍春晓的手,声音放大了些:“有空去我那里玩。”便扭身走了。

一时人都退了个干净,老太太与冯氏进了东屋,身边跟着素雪伺候,春晓与桂澄、桂清、盈月都留在外后候着老太太出来用早膳。

盈月说:“姑娘屋里方才端进去一盅杏仁奶茶露,您先回屋坐坐,等老夫人出来了我去喊姑娘。”

春晓摸了摸胃,是有点子不舒服,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身上不利索,不是抽冷子眼睛疼,就是胳膊腿关节疼,但也不久疼,又没法看郎中。

春晓谢过月盈的好意,回了西屋吃杏仁露暖胃,并不知她才进门,背后瞥着她的桂澄就哼了声,与月盈小声道:“你这又是何必?也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你交好她倒叫旁人笑话了。”

月盈淡淡道:“老太太吩咐的。”

桂澄一噎,没再吱声。

……

东屋里,冯氏听了老太太的话,似愣了下,随即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是有人陷害春晓?”

老太太懒的看她这副明知故问的表情,掀着眼皮道:“后宅里头不干净的事多如牛毛,反倒是干净的没几个,媳妇这么惊讶,显见是媳妇与院子里的几位姨娘都是纯良的性子,我听说老大在任上纳了个良妾,想必性子也是好的,也是你的福气了。”

冯氏的脸色撑不住了,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头道:“还是母亲教导有方,媳妇是拖了您的福。”

老太太却似看不懂冯氏咬牙切齿的怨念,一笑:“我也是活一天少一天,能有什么福气给你,不过是活一天操一天的心罢了。”

冯氏暗骂老不死的,面上却越发恭敬:“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在,我们才有底气,您老长命百岁。”

老太太没功夫听她歌功颂德,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当日就是那丫头反复旁人撺掇整治春晓,你替我把那个丫头寻出来,我有话问她。”

冯氏忙应承下来,再不敢胡乱做戏,可转念又想,这件事也需春晓知晓,叫她搭我一份人情才好。

冯氏从老太太屋子出来就进了春晓屋子,春晓开门见是她,忙笑着迎进来,因嗓子痛,说话时极慢,还吸着气,冯氏听的着急,便没再客套,两人坐下后便直接说了,“你有没有什么印象,该是个团脸总带着笑模样的,穿的绿衫月牙色褙子,年纪大不过十四,说起话来脆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