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稍顿,也爽快应答,“好,何时,何地?”

“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贺煜并没有把见面地点约在医院附近,而是约到了公司。

“行,呆回见!”高峻又是一口答应,说罢先行挂了机。

贺煜也按了结束键,盯着手机屏幕暗忖了少顷,随即放回口袋,驾车离开医院,刚到公司不久,高峻也抵达。

同样的气势慑人的办公室里,同样的两个男人,同样的彼此对峙,但见面的目的,已经与上次大不相同。

上一次,两人见面是出于相互探视,如今,是……为了一个女人。

“贺总裁,新年快乐!”高峻首先打破沉默,不但语气意味深长,面部表情也耐人寻味。

“放过她!”贺煜依然满面深沉,开门见山。冰冷的嗓音,隐约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高深莫测的鹰眸依然一瞬不瞬。

高峻顿了顿,反问道,“凭什么?”他发亮复杂的蓝眸也深如大海,令人捉摸不透,纹丝不差地望进贺煜的眼中。

凭什么!

贺煜本还以为,高峻会佯装问出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知他竟是不否认,还直言不讳地进入正题。

这,着实让他大觉意外。

不过,他也没多加思忖,冷哼出声,“你们做这么多动作,不就是为了权和势?ok,你回来,我叫爷爷让你认宗归祖,叫爷爷给你副总裁之位,只要,你别再利用她!”

高峻眸光一晃,数秒后,冷嘲热讽,“我以为你要的女人,是李晓彤呢!”

贺煜一怔,眼中渐起愠怒。

“你爱她吗?”高峻接着问。

“爱!”贺煜几乎是立刻的回答。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如此**的事,这个外人,还是他的死对头。他曾经发过誓,绝不让这个“外人”洞悉他对凌语芊的沉迷。

高峻眼中霎时又是波光暗涌,再沉吟了一会,狂妄决然地道出,“我要的,不止是副总裁之位,我要整个贺氏集团!”

贺煜浑身陡然一震,“痴心妄想!”

高峻勾唇,“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了!”说罢,转身便走。

“站住!”贺煜大喝,高大的身躯自办公椅上起来,疾走几步便冲到高峻的身边,与他咫尺相对,彼此间的火苗越发旺盛,“机会,我给过你,是你不识好歹,那将来,休怪我不客气!”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高峻依然一副自信满怀的模样,留给贺煜一个意味深长的注视,重新抬步,但才走几下,又折回头,“忘了告诉你,叫你那个私家侦探别再盯着我,因为,我不会再让你们有任何发现!”

高大的人影,随着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连空气中的紧张凝重气氛也一并带走了,整个空间,回归沉寂。

贺煜呆立原地,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好一阵子后,回到办公椅坐下。

昨晚,他想了一夜,想到了和凌语芊之间的问题所在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楚天佑,那是一个死人,他无法明摆直接地处理,只能寄望于将来慢慢取代。

第二,是高峻。他要断绝高峻和凌语芊的关系,不管高峻和凌语芊曾经怎样,都到此为止。然后,凌语芊就是他贺煜的妻子,是他儿子的母亲,至于其它,再无任何关系!

殊不知,今天见面的结果并不如他愿。高峻虽然亲口承认和芊芊的关系,但又贪得无厌,要的,竟然是整个贺氏!

整个贺氏……整个家业!呵呵,不,他不答应!绝不会答应!既然这个高峻不识好歹,他也断然不会礼让,他要高峻到头来什么也没有,要大伯他们一家子,什么也没有!

芊芊,他要;贺氏,他同样要!

叶枯萎,花凋零,梦残桥断,永、世、不、相、见……

他不允许!他一定能找到办法解除她的恨意,让她主动与高峻脱离关系,心甘情愿地投入他的怀抱。毕竟,他和她之间,有着一个重要的牵连,一个最好的牵连——宝宝!

所以,他就不信征服不了她!

想到此,贺煜沉闷的心总算得到缓解,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正好,警察朋友廖斌给他来电,说昨天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廖斌还迫不及待地先在电话里跟他说头绳上的微粒分子与他从李晓筠身上摘取的dna吻合,杀死张雅的凶手,确实是李晓筠!

贺煜听后,大感欣慰之余,也再次大发雷霆,恨得直咬牙,两只拳头也咯咯做响,恨不得立刻将李晓筠给毁掉。

感受到他的怒气,廖斌不由安抚他,“贺总,您不用恼,这个李晓筠不会有好下场的,如今已证实是她所做,我们大可递交证物,江峰就算再怎么维护李家,也不敢公然挑战法律!”

假如在以前,贺煜必是如此张罗,但经过昨晚和三叔谈聊,了解到事情的内幕后,他变得慎重许多,马上交代廖斌,“关于这次的检测结果,你和何法医先保密,等我们的指示再做下一步打算。”

廖斌一听,顿觉纳闷,但也没追问,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贺煜便不再多说,结束通话,然后再度陷入沉思。

内忧、外患,接下来的这场仗必是不好打,必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心血!距离宝宝出世不到半个月,自己能否赶在这之前就能解决完毕呢?

一定要,必须要的!

贺煜重新拿起手机,准备拨打给贺一翔,不料有个电话快他一步进来,是……李晓彤!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手机,在手机响到第六声才接通。

“煜,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见见面。”李晓彤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

贺煜稍顿,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呃……我想正面和你谈,你方便抽出点时间吗?半个小时就可,地点由你来定。”李晓彤语气中透出了一股恳求的意味,“煜,我真的希望你能出来,我想找你谈的,是关于张雅被杀的事!”

贺煜继续沉吟了一会,终于答应,报出公司隔壁的一间咖啡厅,然后,在李晓彤的连声答允中,挂了电话。

优雅宁静的咖啡厅,依然处处彰显着高贵和华美,室内一切景物依旧,可惜时过境迁。曾经,他们以亲密的男女朋友关系来这里享受人生、高谈阔论;如今却是以对立的局面于此谈判。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李晓彤内心感慨万千,怅然若失,紧盯着那张俊美如昔的面容,秋波暗哑,几乎落泪。

可惜,薄凉的男人心中再无半点情谊,只见贺煜面若寒霜,淡漠的嗓音直截了当地发问,“找我有什么事?”

李晓彤心头又是一阵悲怅,但很快,便也进入话题,含情脉脉的眼神转为精明,迟疑地道,“你昨天跟我说筠筠才是杀害张雅的真凶,你确定这不是为了维护凌语芊而做出的一种污蔑和陷害?”

“污蔑和陷害的人,是她!”贺煜立刻冷哼,眼神却是如刀般锋利,“你最好,叫她去自首,这样说不定我还能留她一个全尸,否则,我会让尸骨无存!”

李晓彤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黑白分明的眼眸继续一瞬不瞬地审视着贺煜,想从中找到一些作假的成分,可惜她发觉,他似乎真的不是污蔑!

莫非,凶手当真是筠筠?但理由呢?筠筠杀害张雅,难道只为了嫁祸于凌语芊,为自己这个姐姐铲除“情敌”?

不,筠筠不可能这么残忍,就算真的要对付凌语芊,她也绝不会用此等手段的!

“你大概不知道,我见过她吧?”贺煜蓦然又道,怒气渐渐收敛。

李晓彤回神,又是一怔愣,筠筠见过他?是谁主动提出的?他们谈了些什么?

“李晓筠跟我说,江峰昨天去了你家,我想他应该不只是去给你爸拜年这么简单吧?她还跟我说,江峰在你家大放厥词,打算好好【教训】我一番!”贺煜依然心平气和,没有预期中的恼怒,但眼神耐人寻味,恢复了以往的高深莫测。

李晓彤再顿了顿,如实解答,“嗯,他和我爸谈了这次的案子。他以前每次遇到棘手的案件,都会跟我爸说的。”

贺煜在心中嗤哼,“是吗?我还以为,这次在商量着如何包庇,如何替李晓筠洗脱罪名呢!”

“不,怎么会!我爸和我一样,都不知道筠筠是凶手的!”李晓彤马上否认,继续维护父亲,且又趁势追问,“贺煜,你这么斩钉截铁地说筠筠是凶手,你有证据吗?又或者,这只是你个人的猜测?”

贺煜略作沉吟,面色随即一沉,隐瞒道,“我要是有证据,立刻把李晓筠关进监牢,芊芊前晚受到怎样的苦,我要她加倍尝还!我还要她,死无全尸!”

“既然没有真凭实据,那你凭什么说是筠筠?”李晓彤按住心头的发颤,极力辩驳。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会把她绳之于法!”贺煜继续佯装着,摆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李晓彤顿时再也接不上话,她发现,素来的口齿伶俐忽然之间再也起不了作用。

贺煜也不再做声,继续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李晓彤,波光诡异。稍会,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扬长离去,不留任何话语。

看着那高大冷漠的影子头也不回地决然而去,李晓彤更是满眼伤痛,黯然失神,许久过后,她才收回视线,静静呆愣了片刻,叫侍应来买单,然后也离开咖啡厅,回家,来到李晓筠的卧室。

在房门口,她先是犹豫了下,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扭动门把,推门进内。

宽敞奢华的房间,一片宁静,并无李晓筠的影子,李晓彤继续迈动脚步,沿着房间慢走,边走边仔细端详,到梳妆台前时,忽见一张纸夹在梳妆台与地面之间,她先是怔了怔,随即蹲下,探手去抓,拿到看清楚纸上所写的内容时,霎时面色大变,重重地震住。

“凌语芊是个贱人,罪该致死!”

“李晓彤是个装b的货,更该死!”

“煜大哥是我的,她们都不准抢,所有窥视煜大哥的人,都得消失!”

娟秀的字体,是出自筠筠的,是她亲手所写!

原来,她真的想凌语芊死,她非但想凌语芊死,还想自己死,她竟然,也喜欢贺煜!

来回反复看着纸张上的几行字,李晓彤美目瞪得倏大,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不止是手,她全身都起了哆嗦。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在心中不断呐喊着这样的话,抬手使劲揉着眼睛,甚至用力地掐自己的手臂,奈何事实证明,这不是幻觉,这不是梦,这是真切的,她所看到的东西,所想的情况,都是真的!

难怪!

难怪贺煜会一口咬定筠筠是凶手,难怪自己一直无法相信,原来事情另有玄机,原来筠筠的动机竟是这样!

李晓彤继续心潮起伏,心跳加剧,渐渐地,颤抖的身体猛的僵住。她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听到了有人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待她一回头,如期见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自己的亲妹妹李晓筠!

看到李晓彤自个进入自己房间,李晓筠很不悦,看清楚李晓彤手中的纸张时,更是说不出的愤怒和震惊。她一步步地,朝李晓彤逼近!

李晓彤紧拽着纸张,本能地后退,最后,整个人跌坐在李晓筠的睡床上!

“姐姐,你怎么了?你面色好像不大好哎。”李晓筠也跟了过来,在床前停下,俯视着李晓彤,先前恐怖骇人的神色已经隐起,假惺惺地道。

李晓彤嘴唇颤抖,依然眼睛睁得倏大,定定地看着李晓筠,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