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尔死死盯着西莉亚,好像根本无法理解她话中的含义。

西莉亚却已经微微笑着转开视线,向囚室乱糟糟的一角抬了抬下巴:“玛丽,请帮我把那边的水罐和木杯拿过来。”

玛丽依言照做,嫌弃地看着水罐中微微浑浊的液体,出言嘲讽道:“水脏点也好,这样就尝不出奇怪的味道了。”

西莉亚拧开瓶盖,将一小滴药剂混入了玛丽递来的水杯中。她侧眸盯了里尔一眼,原本想要从她身侧爬走的修士立即僵住不敢动弹。圣女见状又是和蔼可亲地一笑:“您比我了解这药剂,您之前说过一滴就能起效上瘾,那么两滴会怎么样呢?”

里尔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他显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后果,仓皇地向墙角爬回去。圣女却干脆地挡在他面前,作势要踩住他手上未好透的伤处。里尔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伏地颤声道:“求求您……求求您……不要……”

“您最好多告诉我一些这药剂的事,不然我手再多抖几下……”西莉亚直接无视了里尔的祈求,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颤抖的脊背。

“一次……最多三滴,不然就会死……”里尔抱着头喘了一会儿粗气,终于乖乖给出了答案。

西莉亚毫不犹豫地往水杯中又添了两滴,她将木杯拈住晃了晃,客客气气地问里尔:“您是想要自己喝还是让玛丽喂您喝?”

几乎崩溃的修士下意识紧紧闭上嘴,又想后退。

西莉亚不耐烦起来,她直接朝玛丽一颔首:“灌下去。”

女仆高高兴兴地使出她异乎寻常的大力,一脚踩住修士瘦弱的肩膀,俯身扳住里尔的下巴向下一扯,又强迫他仰起头;她的另一手微微倾斜,杯中的液体顺势尽数流入里尔喉中。

里尔被淡红液体呛住,他咳嗽数声想要呕吐,玛丽却居高临下地向他露出和善的微笑:“我手劲有点大,您再动我一不小心就会卸了您的下巴。”

西莉亚噗嗤一笑:“不用抓着他了,药起效了。”

如她所言,里尔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双唇不住打颤,仿佛觉得冷。他的双眼微微失焦,无神地盯着西莉亚,乍一看有些骇人。但他神智尚未完全涣散,口中便断断续续地吐出词句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您……满足了吗?”

“很遗憾,报仇这种事对我而言,等价奉还远远不够。我会彻底毁灭您,从精神到*都不例外。”西莉亚说着转身离开,在扭成一团的牢门前驻足回眸。她的目光森冷无情,唇角却露出跋扈而刻薄的微笑:“您为何要害怕?毕竟这就是您想对我做、却没能成功的事。”

里尔含糊不清地喃喃:“主教……主教不会允许你这么嚣张的……”

“哦?”西莉亚无动于衷地抬抬眉毛,“我很期待托马斯主教的反应。”

语毕,圣女扬长而去,里尔修士则两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容我提醒一句,您把牢门打破了。”跟着西莉亚走了几步,玛丽突然出声。

圣女睨了女仆一眼:“我知道。”

玛丽被噎了噎,不太确定地道:“您……就不准备修补一下?”

“他逃不出去的,”西莉亚看着不远处监狱大门外站着的守卫,轻快地嘲讽道,“如果法兰西士兵没法拦住一个虚弱的瘾君子,菲利普也无需想着与狮心王抗衡了。况且里尔未必知道出去的路径,他若真想活下去,便不会在迷宫里乱逛。”

“之后您准备怎么办?主教和长老会最迟明日就会回来,您不仅毁了牢门还给人灌药,托马斯真的会容忍您这么做?”

“亲爱的玛丽,你还漏了一条--擅自进入欣嫩谷监狱。”西莉亚看着玛丽错愕的神情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解释说,“按照律典,没有主教或长老会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欣嫩谷监狱。”

玛丽张张口,惊呼道:“所以您是利用那些守卫……”她随即意识到门口的守卫很可能会听到她的语句,便硬生生压低了音量:“您还真是一口气将主教的权威得罪到底了。”

“托马斯承诺不会就此放过里尔,我只是先行满足了自己的愿望。”西莉亚说着已经走到了监狱门口,她向两个守卫微微一笑,转而抬头看了看天色,慢悠悠地朝北塔走去。

再次回到北塔时,塔底和二层的卧室都已经整理完毕。玛丽一脸挑剔地上上下下巡视了一番,才颇有威严地向西莉亚行了个礼:“圣女大人,请您过目。”

平心而论,北塔的陈设比往昔要简朴了太多,这样的布置对圣者而言几乎可以说是简陋。但西莉亚本就对起居不苛刻,况且神殿又被劫掠一空,因此她就没对本就战战兢兢的众多奴仆发作。

等西莉亚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夜色也已然降临。为了今日的倚仗,西莉亚日出前便从北城动身;与托马斯等人的一番交锋又颇为耗费心神,因此简单用了晚饭后她便困倦起来。她索性令玛丽放下床帐,盘腿坐在床褥上打算早些休息。

没过多久,轻而稳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有人敲了敲门。玛丽回头确认了一番卧室中的状况,便向外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