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审判毫无意外地向另一个方向偏离。

托马斯惊愕地抽了口气,唇角却不由自主抽动了一下:“圣女大人为何要去探望里尔?”

“为里尔治伤。”马歇尔握紧了拳头。

“圣女大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时里尔的状况如何?”

马歇尔清了清嗓子:“在凌晨二时前,那时里尔已经睡着了……”

“您确定是睡着了而不是已经死去?”另一个长老尖刻地追问。

这个导向性太过明显的问题引得旁听席一阵嗡嗡的议论。西莉亚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对方是托马斯的忠实簇拥之一。

“圣女大人为里尔疗伤时是否有人在场?”

马歇尔抹了一把汗,忙不迭地道:“有,有我的侍官。”

托马斯抬了抬手,高台后的小门随之开启。昨日为西莉亚领路的那个侍从垂着头、步履沉重地走上另一侧的高台,胆怯地扶住了身前的石台面。

“圣女大人是什么时候、怎么到达里尔的囚室的?”

那侍从显然被万众瞩目的阵势吓到了,他尽力维持镇定,回答的声音却已然变调:“在一时前,圣女大人由我带路从北塔沿着密道进入了欣嫩谷监狱。那之后……”

“在提问前,您所说的任何证言,其中所带来的后果都由您自己承担。”

侍从顿时将头埋到胸口,不敢再多话。

“圣女是否治疗了里尔?”

这一次,侍官有了些底气,他昂首道:“是!以上主之名起誓,我亲眼见到他的伤口愈合了!”

人群发出信服的赞叹声。托马斯不慌不忙地等议论平息,才悠然发问:“圣女在欣嫩谷监狱逗留期间,您一直在她身边?”

侍官张了张口,他显然明白了主教的意图,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他将抬高的下巴压回胸口,声若蚊讷地道:“不……”

“请您详细解释一下。”

“之后圣女大人还有事要问里尔,我就暂时回避了……”

“圣女是何时离开的?”

“在二时前。”

这是个异常微妙的时间点。

托马斯转了转手指上的绿松石戒指,威严有力地追问:“你领圣女离开时,里尔是否还活着?”

大厅中刹那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小小侍官的回答。

意识到自己答案不仅关乎这场审判的走向,更是与两位大人物的斗争息息相关,而最为重要的是,自身的性命也只在这一年之间,侍官额头不由冒出了涔涔冷汗,他挣扎地看了圣女一眼,又瞟了主教一记,最后颤声道:“我……我不知道,我没有确认。”

西莉亚将手中揪着的面纱前摆松开。她异常平静地审视高台上那个刚刚才说了谎、背叛了她的,惶惶不安的侍官,唇边勾起古怪的弧度。她竟然感觉不到愤怒,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因为托马斯一定就是这么安排的。

托马斯缓缓起身,他以肃穆的语调宣布:“看来我们有必要更改这场审判的目的。”他垂眸注视西莉亚,淡蓝的眼珠几乎透明,冷冷的似乎饱含怒意:“圣女大人,现在请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玛丽按住了西莉亚,可圣女却仍旧起身,哂然道:“看来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托马斯对此不置可否,只径自开始发问:“您治疗了里尔的伤?”

“是。刚才那位侍官也证明了这点。”

“那么在他回避的时间内,您做了什么?”

西莉亚微微笑着道:“我和里尔修士谈了谈,确认了一些事实。我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关心,昨日他对主教做出的指控是否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