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奕詝怀抱着呼吸渐渐微弱的良慎,朝着跪满了一地的人们扬声怒骂。

“贞妃不能转危为安,你们,全都去陪葬!”

常青跪在地上,手里拿着那个小药瓶瑟瑟发抖,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一帮废物!”奕詝瞪了她和金铃子一眼,她们照顾贞妃竟然这样粗心,让她误食了这么多药。

“传令下去!将马可,还有恭亲王奕?关押待审!”

“嗻!”曹德寿战战兢兢的领旨退了出去,皇上向来沉稳,从未这样失控过。

“启禀皇上,微臣已熬制好回魂汤,如能让娘娘服下,也许还有救!”佟太医从外间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却小心翼翼的生怕手里的药碗有一点一滴的泼洒。

“拿来!”奕詝一手揽着良慎,一手接过药碗,顾不得用药匙,端着碗便往良慎嘴里送。

“慎儿,快喝药!喝啊!”

无奈,良慎牙关紧闭,已经不会吞咽,汤药都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金铃子看格格咽不进药,放声哭了起来,爬到床边要去帮忙喂药,“格格,格格!你别吓金铃子!”

“滚!”奕詝一脚将金铃子窝了回去,此刻,他恨钟粹宫每一个人,都是这些人的粗心让他就要失去他的慎儿了!

“皇上!贞妃喂不进药,恐怕回天乏术啊!”佟太医痛心疾首的喊道。

良慎的嘴唇已经慢慢的乌青,气息也越来越薄弱,奕詝突然觉得天地间的一切立时都化为乌有,良慎要走了,他再次感受到那年失去额娘的痛楚!痛彻心扉!

“不!你休想弃朕而去,休想!”

奕詝的眼睛渐渐发红,突然他用手使劲捏开良慎的下颚,撬开她的牙关,自己喝了一大口药,猛地吻上良慎已经越来越凉的嘴唇,他慢慢的将药渡到她嘴里,她一刻不下咽,他便一刻不松开……

终于,良慎将药咽了下去,奕詝大喜,再喝了一口,如同刚才那样渡到她口中,就这样,两口,三口,四口……不过片刻,一碗药全喂了下去……

殿内跪着的人们都惊的看呆了眼,皇上亲自喂药,皇上这样在乎贞妃!

奕詝眼里噙着泪,小心的将良慎放平在床上,紧紧握着她已经越来越失去血色的素手,眼睛一刻不忍离开她。

“贞妃进了药,若熬过今夜,便可无虞!”佟太医说道。

“都出去!佟太医留下!”奕詝有气无力的说道。

屋子里的人都窸窸窣窣的退了出去,奕詝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良慎,看了一整夜。

“慎儿,别离开我!别像额娘一样狠心,别丢下我一个人!”

这个男人是庙堂之上的九五至尊,是全天下的“朕”,而此刻,他只是一个害怕失去的孤独男人,是一个卑微的“我”!他曾经卑微的祈求上苍不要带走他的母亲,现在又卑微的祈求上苍不要带走他的女人!

在奕詝一遍一遍的祈祷中,天边渐渐泛白。

“皇上……”良慎突然动了动嘴唇,无力的呻吟着。

“什么?”奕詝如同看见了曙光一般,动了动因坐了一夜而酸痛的身子,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皇上……我要回家……”

“慎儿!你醒醒!朕带你回家!太医!太医!”奕詝慌乱的喊着太医。

佟太医在外间跪了一夜,突然听到召唤,赶忙起来,却又因双腿僵硬跪了下去,顾不得许多,只好爬进了内室。

“太医!她动了!”奕詝从脚踏上跳下来,一把抓起太医的衣领,将他揪到床边。

佟太医顾不得狼狈,赶忙抓起贞妃的手腕诊了脉,脉搏虽微弱,却渐渐平稳。

“有救了!针!针!”

奕詝速速跑到外间,将他的药箱提了进来,佟太医取出长针,轻轻的扎在了良慎手臂的穴位上。

“疼!”良慎昏迷中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她说疼!”奕詝大吼,太医不理会,依然将针又往里送了送。

良慎在疼痛刺激下,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穿越到现代了,没想到一睁眼还是在这里,她眼中露出了一抹绝望!

“回不去了……”她一声长叹,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恭喜皇上,贞妃娘娘醒了!”佟太医喜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