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见,当初的那个毫无心机丝毫不晓得算计的丫头片子俨然一点都没变,可是有些事情,却早已不是当年的光景。

记得那时候自己只有十三,妈妈跟着别的男人走了,爸爸终日消沉,渐渐地开始酗酒。

十六岁那年考上了当地数一数二的高中,可是他却不想读了,他不想再靠社区的接济过日子,不想再要那受同学嘲笑的特困生补助。

人人都骂他的妈妈无耻,抛夫弃子只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是啊,有那样的母亲,怎不叫他无地自容?

所以他恨。

许红颜见他神色间似是有些恍然,拿手在他面前上下左右晃了晃:“想什么呢,不就一盘肘子么,至于想这么长时间?”

江南回神一笑,黝黑的脸上却是刻满了风霜:“吃你的好了,当年我整天到你家蹭饭,以后想吃肘子你就来,随便吃。”

许红颜却眯了眼表示不肯相信:“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江南一听一时也怔住了,随即往椅子里一靠,逗笑道:“几年不见,变聪明了啊。”

果然是为了桑梓应下的那五百万,许红颜放了筷子,一本正经地盯着江南一张张狂傲气的脸:“我跟桑梓都没钱,住的地儿都快没了,哪有五百万给你。”

江南只静静地听着,用自己那双没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儿皮肉相连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肘子放到了许红颜的碗碟里:“他跟你说他没钱的?”

许红颜不晓得他葫芦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瞪了面前油光嫩滑的肉肉一眼,忍着想灭了它的冲动:“还用说?他那个人那么小气,有钱会那么抠?”

额,许红颜心里却盘算着桑梓这阵儿抽了,倒是不抠了,估计所有的老底儿也给败得差不多了。

江南却没有继续追问,见许丫头倔强得偏了头,又忍不住时不时瞄几眼碗里的表情,心里竟然莫名一暖:“吃吧,知道你好久没尝到这个味道了。不收你钱,也不跟你要那五百万。”

终于还是抵挡不住诱惑,许姑娘投降了,再一次在自己的口水面前败得一塌涂地,嘴里还不忘念叨:“看在打小认识的份儿上,那字据啥的就不用了,可是你日后要反悔,我就让我妈来收当年你吃我家的那些独一无二的肘子。”

这丫头,威胁人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难道肘子还能憋死活人?

“你慢点儿吃”,江南看她那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担心她会消化不良,“小心养得跟小时候一样胖。”

许红颜被人提起伤心事,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恨不得剜他一块儿肉来:“本姑娘吃完了再减,不然哪有力气?”

对于这样的逻辑,江南表示理解无力,只是看着她如今单薄的身形,却是有些心疼。

电话响了,许红颜自定义的无厘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桑小贼”,江南瞥了一眼,许红颜果断得拿手一挡:“说好了不要钱的,别想通过接近我而找到他。”

看着许红颜认真戒备的表情,江南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是一酸,愣了几秒后只讪讪地摊了摊手:“谁稀罕。”

许红颜又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小肉肉,才抓了手包往外走,江南却没拦着,只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午后的阳光之中。

“他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但愿日后他不会让你受伤。”江南自顾说着什么,目光中却再也不是了无牵挂的淡定。

江南怔怔地盯着许红颜消失的门口,直到有人到了自己身边才回过神来。那人从来没有见过向来说一不二,霸气侧漏的江南哥也会有如此失落的时候,一时间也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她果然跟那小子住在金河公寓?”江南不慌不忙得点了支烟。

来人拉过椅子在江南身边坐了:“是,而且就他们两个,要不要兄弟们警告警告那个姓桑的?”

江南听了却是若有所思,继而摇了摇头:“不用,我亲自去会会他。”

许红颜拒绝桑梓专车接送的要求,执意要自己挤公交再换乘地铁,再转两路公交,这一趟下来,已经是晕头转向,分不清方向了。

问了几个沿路摆摊儿的小贩才算找准了地方,片场入口处设了门岗,许红颜本来还担心会被挡在门口,却不想那保安看到她却是笑脸相迎:“请问是许小姐吗?”

许红颜一看情况,心想一定是桑梓事先交代了的,于是也客气地道:“那个叫我颜颜就好了。”

平时随意惯了,突然间被人这么叫着许红颜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保安大叔叫认对了人,赶忙开了保安室的门,将许红颜让进了屋:“许小姐太客气了,人长得漂亮,又平易近人,难怪单副导会这么在意呢。”

单副导?难道不是桑梓打的招呼?许红颜显然有些不太适应对方的热情,只无奈地朝保安大叔笑笑,又听他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开心。

却见那单之宁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地从里边儿的休息室里出来,朝着保安的屁股就是一脚:“说话注意着些,我不过是替人办事,要叫嫂子误会了,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