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墨奇慢步行于回廊,紫色衫袍飘若流云,迎风拂动,俊秀脸庞温雅依旧,依然风华內敛,沉穏而溫润,好似什么都没变。

但距叶阳墨奇三步之遥的齐文风知道,他家公子内心不似表面般淡然,齐文风怎么也忘不了刚才侍从在他家公子耳旁低语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究竟那位苏姑娘传来了什么话,竟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如此,让他家公子抛下厅中贵客直奔“翠柳居”。

“苏姑娘。”一袭紫色衫袍的叶阳墨奇立于门外,那双瞳如黑宝石般注视着正举止优雅进食的羽菲,奕奕生辉。

听见叶阳墨奇温和的声音,苏羽菲连头也没抬,只是吐出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叶阳墨奇,当日云亦尘掳走我时,曾说过一句话。”

“在下愿闻其详。”在听见羽菲提及‘云亦尘’三字时,叶阳墨奇置于身后的双手微缩,身处后方见此情形的齐文风不由轻蹙眉峰,炎王阁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而那个云亦尘更是此中翘楚。

羽菲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白瓷碗,在叶阳墨奇走近离自己三步之遥时,方悠悠道,“当日云亦尘曾说问过我,‘苏姑娘,呆在南雀国,叶阳墨奇又能助你找到回去的路吗?’”

对羽菲的忽视,叶阳墨奇温和地不答反问着,“哦?苏姑娘认为呢?”

终于,羽菲缓缓抬起那张小巧的白皙脸庞,与叶阳墨奇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道:“若我没记错,丞相大人你好似有对小女子说过这样的话,炎王阁允诺我的事,你同样能办到。”

“看来苏姑娘已经有答案了。”微笑,叶阳墨奇将置于身后的双手放开,缓步行至羽菲对面的紫檀木椅上,坐定。

“助我回去,我需要做什么?”羽菲双瞳视线不离叶阳墨奇,开门见山就言,“又或者,付出什么代价。”后一句话,羽菲用的是肯定句,只因她知道世上无白食的午餐,从来就不存在不劳而获。

听闻羽菲的话,叶阳墨奇眉眼不动地泛着笑,温言而语,“苏姑娘言重了。”

“叶阳墨奇,收起你的虚礼,如果你还想继续谈下去,就别露出那种只扯动脸皮的笑容。”说完,羽菲低下头轻啜起音儿方才端来的不知是什么名的茶,淡雅清香,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就在羽菲低头的同时,叶阳墨奇那被她称之为“只扯动脸皮的笑容”蓦然僵住,清亮的眼神瞬时闪过一抹幽光。从来无人敢言,从来无人这么快就识破,就连姑母……

门口关注屋内状况,把耳朵拔得老长的齐文风在听闻羽菲对叶阳墨奇的评判后,心里暗暗猛吸了口气,好敏锐的直觉,不,或者该说是判断力。

羽菲直至放下手里的杯子,都未听到叶阳墨奇出声,不得已,她方继续,“叶阳墨奇,我们还谈得下去吗?”

只刚才那一句话,就让眼前内心深沉的男子住了口?是她高估了叶阳墨奇的心机?眨眨眼,羽菲细长的眼睫闪了闪。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叶阳墨奇在羽菲的提醒下回神,习惯性地正想扬唇时,却在瞧见羽菲似笑非笑的脸庞后生生顿住,“让苏姑娘见笑了。”

“说吧,我究竟要为你们做什么?”在讲到“你们”时,羽菲加重了语调,同时她也发现了叶阳墨奇脸上一闪而过的龟裂表情。

任你一国丞相权势再倾天,只要你不是那金字塔上的终端者,终究得受制于人。

无声,一阵久久的沉默后,叶阳墨奇打破了这一室静谧。

“请苏姑娘稍后随在下一同面见敝国圣上。”

果然,真是皇帝。

虽然叶阳墨奇说的是‘稍后’,但羽菲却吃过了午饭,直至晚饭结束,都没再见到叶阳墨奇的身影,也无任何侍从来传话,又更遑论皇帝的圣颜。

确实,一国皇帝如果是那么好见的,那这个国家的前景也堪忧了。羽菲身着淡紫色里衣,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拿着叶阳墨奇下午命人送来的巴掌大小的夜明珠,躺在奢豪华贵的紫檀木大床上,而此床床头和床尾各有灯台,在这上面则分别放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夜里熠熠生辉。

幸好这里真有夜明珠,要不然以后在这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漫漫长夜,她都别想安然入眠了。

“苏姑娘,您睡了吗?”屋外,被羽菲勒令不得守在屋内的音儿略显急促地敲了敲门,语音焦急地高喊着,听这阵势,哪怕她就是睡着了,也非被吵醒不可。

戌时,这对古代人而言可不算早,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视她如贵宾的音儿失礼至此?

屋外的音儿在呼唤完后,便安静下来细细聆听里面的动静,只是,毫无声响。身着红白相间纱衣的音儿,想起自家公子的嘱咐,犹豫地伸出手,正当她想用力敲向羽菲的门房时。

“音儿,给我半柱香。不,一盏茶的时间,我马上就好。”屋内,羽菲动作迅速地下榻,将今天方学会如何穿上的衣袍一层层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