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初,洛阳内袁家大院内。

已经进入了中年的袁逢,看着下处的袁绍和袁术,心中微微一叹。

论才华心术,袁绍乃上上之选,只可惜是自己庶出的长子,而且还过继给了子嗣凋零,年轻而逝的兄长袁成。而袁术呢?才华不是没有,只是心性不行,成不了大器,却占着嫡长子的身份,到处和袁绍攀比和作对。原本好好的两兄弟,非要闹得水火不容的程度。

罢了,今日却不是要训斥他们一顿,而是有要事商量。

淡淡说了句:“那个破落寒士,现在应该很高兴了吧?”

袁术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而心中却是在抱怨父亲:为什么这个事关家族兴盛的大事,要交给一个庶子来处理呢?爹爹啊!我可是你嫡长子啊!你百年之后,家业不传给我传给谁呢?难道还是那个庶出的杂种不成?

袁绍却是暗暗笑了笑,嘲笑袁术那么大个人了,居然还那么小孩子心性。然后才是正色地回答了袁逢的问题:“回叔父,那个穷酸寒门,已经有了百万教众,遍布大汉各州各郡,或许,他已经每天都是梦到自己当皇帝了!”

袁逢笑了笑,说道:“能成皇者只能是世家,他而已脱离世家,完全依靠贱民形成的军队,本来就是一个笑话!况且日后就算统一了,试问天下有哪个世家,会愿意出仕一个庶民政权呢?”

袁绍立刻附和:“就是就是,不说没有我们帮他们训练军队,他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就说他们的粮草装备,少了我们他们还能在哪里得到这些?最后除了不断抢掠,什么都得不到,从义军变成流寇,最后变成零星的山贼土匪,这就是他们的未来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还不知道,三十六路渠帅,里面就有过半是我们世家的人,一声令下,所有反抗我们的,都会被我们消灭,而罪名,全部推到黄巾贼的身上,这真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袁逢颔一笑,说道:“说起来,今年便是约定好的甲子年,那个穷酸打算在哪一月行动?”

袁绍想了想,说道:“预计是今年七月秋收之时!遍地都是没有收回的庄稼,可以就地补给,提高战争的持久力!”

袁逢眉头一皱,淡淡说道:“如此,就不能让他们在七月造反了!区区贱民的军队,就应该让他们饿着,然后才能狠下心来搞破坏!他们破坏得越狠,那么他们消亡得也就越快!区区蚁贼,不需要有太长的寿命,年底平叛就可以了!”

抬头看了看两个儿子,问道:“说说,有何办法让那个穷酸提前造反?!”

袁术不满地抱怨了一句:“揭穿他们要造反不就得了!?”

袁绍立刻眼前一亮,回答:“前一个月,渠帅马元义前来洛阳传教,拉拢朝中大院,当然还有封谞这样贪财的宦官。 而前两天,张角更是派了嫡传弟子唐周过来给马元义送信,嘿嘿,他却是不知道唐周是我袁家的人!”

袁逢听了,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最迟二月,我要看到那个穷酸起兵!”

说完,站了起来,走进了后屋。此刻,他还要出门和其他几个知道内情的大家族好好说说这件事,省得他们抱怨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袁绍领命之后,也不管袁术的表情,笑了笑,就起身离开了。

而袁绍走远之后,袁术起身,大骂一句:“死野种!他日有一天,别落在我的手里!”

里屋之中,就要出门的袁逢听到了这一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想当初,之所以让他们两个斗起来,就是希望在别人的眼里,袁家不和,然后他日有一天兄弟南北割据,也不会有人想到,一切不过是做戏而已。

可如今呢?公路和本初这两个傻小子啊,却是已经假戏真做了。难道他们不知道,不管长辈们做了什么,目的不过是为了袁家的繁荣吗?他们这样子,对得起袁家的先祖吗?

本初还好,点一下他会知趣的。只是公路就不行了,喜形于色,一旦知道家族策划,只怕会表现出来给别人察觉。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天,袁绍就找上了唐周,两人私下谈了一个多时辰,然后袁绍才离开了唐周的所在地,返回了袁家。

第二天,唐周出,坦白张角即将起兵造反的事实。放在以前,绝对是被门卫或者家族安插的将官拿下。而今天,却非常畅通地来到了刘宏的面前,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刘宏听闻,本来已经睡眼朦胧的他立刻跳了起来,大叫:“来人!给我拿下封谞,并派人抓拿叛贼马元义及其同党!”

片刻,封谞就被押解上了朝堂,并对受贿一事坦白招认。而这一举动,直接触动了刘宏的神经,二话不说下令将封谞处死,并焦急等待着逮捕马元义的报告。

午时,一个小黄门上前汇报,马元义已经被逮捕,有一些余孽却是趁乱逃了出去!

刘宏挥了挥手,说道:“将马元义带上来!”

马元义很快就被押解上了朝堂,原本还有一点儒雅的他,如今已经沦为了乞丐,作为没有世家撑腰的普通寒门子弟,马元义的命运已经毋庸置疑了。从一开始,他就是牺牲品……

没有经过怎么喝问,马元义就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无他,只因为来的路上,一个世家子弟偷偷来到他的耳边,对他说了句:“不想张角明天就死掉,就给我招供,要知道他身边不少人,都是我们的人!”

马元义招供了, 供认不讳,将张角创立太平教到蓄谋造反的经过完全说了出来。而刘宏听了,勃然大怒,下令将马元义‘车裂’!并下旨,诏令各州各郡兵马,绞杀本地黄巾信徒!

这一刻,刘宏的眼中只要头戴黄巾的,都是叛逆!不管是真的叛逆,还是不知情的普通信徒。

朝廷立刻运转了起来,越以往任何一次的度。

张角却是在第三天才接到了消息,这还是累死了三匹快马的情况下才知道的,否则还要押后两天。

慌张之余,弟弟张宝立刻喊道:“大哥!为今之计,只能提前起义了!否则朝廷大兵一到,将分散在各地的义兵分散剿灭,大事就难成了!”

张角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渠帅纷纷着急,渠帅程志远更是问了一下张宝:“二老大,如今怎么办?”

张宝苦笑了一下,说道:“如今,只能等等大哥的做决定了……大哥是一个干大事的人,最多三个时辰,就会出来了!”

或许真的是知兄莫若弟,张角确实在两个时辰之后,就走出了书房。身上已经换上了常穿的道袍,自从太平教成规模开始,他很久没穿了。两只手一只手拿着一根法杖,一只手握着一简竹简,却是传说中的太平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