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罢,慕炙一将沈弱水拥回。

“真好听,是什么曲子啊?”沈弱水抬头问道。这曲子清幽得很,与慕炙一的风格有些迥异,她便有些好奇。

“竹林词。很多年没有吹过了。”慕炙一望着湖水,淡淡回道。

“我喜欢听,你以后就吹给我听好不好?”

慕炙一垂眸轻笑。

“占有欲这么强啊,只笑给你看,还只吹给你听?”

对于慕炙一的揶揄,沈弱水不客气地甩了个白眼:“我才不稀罕呢。有本事你笑给别人看啊,不把人吓死才怪。”

说到这儿,沈弱水顿时好笑,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那时她去御书房找他,结果那翰林院学士刚赶上慕炙一心情好那会儿,乍一对上慕炙一温柔的脸色,那大学士非但没高兴,却是吓得冷汗直流,沈弱水当时差点笑出声来。

慕炙一看她“贼眉鼠眼”的样子,知道是想到什么了,没说什么,由着她高兴。冷心冷面十多年了,真突然笑给别人看,还真是会吓到人。

沈弱水笑了一会儿,突然敛了声,从慕炙一怀中坐起身,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道:“炙,不管你曾经失去过什么,以后,我来帮你拾起。你不爱笑,就只对着我笑;你不爱诉苦,累着就靠我身上。我一直在想,遇到我,你真悲哀。我不是个能匡扶你社稷的女人,不能替你开疆扩土,不能替你排忧解难。甚至,我可能会惹事,给你拖后腿。可是。。。。。。我希望你可以靠靠我,让我知道,我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我不能总让你辛苦。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值得你赌上一切。。。。。。”

慕炙一皱眉,有些怜惜地拭去沈弱水不经意间落下的晶莹。

“傻瓜,我可没你那么傻,我有眼睛,可以判断,我有心,可以感受。不要觉得自己没用。你看,如果没有你,沈毕昇和萧劲默怎么会被任用,这两人可是能人。你无法想象,没有你,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一辈子也找不回他的心。你在大单的时候,我带着将士在沙场拼。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的心也可以热。战场和宫中的尔虞我诈不同,一旦有死亡,便是遍地流血,比满门抄斩时更胜。我才知道,我的手中握着的是什么。弱儿,遇上你,不是劫,是因。”

沈弱水突然低头,慕炙一看她肩膀耸动,叹了口气,想要拥她入怀,却见眼前之人突然抬头,眼睛鼻子红红的,说出来的话却真真让人好笑。

“炙,原来你可以讲这么多话的啊。比我说的还多耶。”

慕炙一眼角一抽,重点是这个吗?她究竟听进去了没啊?

正待说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慕炙一眼中的柔肠化为利刀,向声源处看去。

“谁在那儿?”

沈弱水意识到不对劲,左顾右盼起来,微微有些害怕。

对岸的草丛中传来窸窣声,却不见有人。慕炙一暗中打了个眼色。恍神间,便有两道黑影向那边掠去。

等到暗卫将人带到面前时,慕炙一皱眉。

“太傅?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去了吗?”

此人正是方才去而又返的王太傅。他循声来找慕炙一,谁知道会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

两道白影绕坐船头,一道是慕炙一,另一道不甚清楚。王太傅先是一喜,以为慕炙一终于肯接近女子了,下一刻又开始担心,不知道这女子什么身份,不要是些见不得人的狐媚子。

于是,王太傅站着看了会儿,当女子的面容露在他面前时,王太傅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往头顶冒。

眼前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年前千里迢迢从清国来的明澜公主,也是月国此刻的太后。

“悖伦”二字涌上脑海,将王太傅数十年所学的圣贤书抨击个精光。慌乱间失了脚步,不想却被慕炙一听到。

此时此刻,王太傅并不是害怕得发抖,而是气愤与失望。然而眼前是他辛苦培养的帝王,于情于理他都不好说什么,顿时,眼中的凌厉全向沈弱水射去。慕炙一从小就是个自制强的人,如果不是被人牵引,是不会做这种事的。王太傅想着,看着沈弱水的目光更加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