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临州城。

天空中飘着冰凉的雪花,赵安然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阴灰的天,紧皱着眉头。银装素裹,风雪交裹,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不平静,这一场暴风雪会让多少人无家可归,又会让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

菊儿急匆匆地拿着一件藕荷色刻风荷袖边披风替她披上:“天越发冷了,姑娘也该顾念着些自己的身子。”

“不碍事。”赵安然淡淡地道,“笙儿起了没有?”

“孟嬷嬷正服侍少爷起呢,如今天冷,少爷难免有些懒床。”菊儿温婉地笑着,替姑娘系上披风,“小厨房做了些甜粥,姑娘吃些驱驱寒吧。”

赵安然苦着脸看着甜粥,筷子戳了又戳,没胃口道:“算了,不吃了,看着就没胃口。”

天渐渐冷了,她越觉得自己懒散了,除了请安,每每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背靠在床沿,捧着书细细地读。

竹儿匆忙地进来:“姑娘,李姨娘遣了紫罗来送新裁的冬衣,正在门外候着呢。”

眼中滑过一丝冰寒,淡淡地道:“叫她进来吧。”

跟着竹儿身后进来一婀娜倩影,上着流苏碧莲银丝锦缎小袄,下着藕荷色嵌菊长裙,一双牡丹花样小靴,翩跹而至,盈盈俯身一拜:“二姑娘安。”

“不必多礼,菊儿上些新做的藕荷酥叫紫罗姐姐尝尝。”

“谢二姑娘赏。”菊儿端了一碟子藕荷酥,紫罗急忙起身谢赏,然并未吃点心,只将新衣放在了榻几之侧,“姨娘那还有事忙,就不在姑娘这儿多待了,姑娘好意,改日紫罗定来尝尝。”

赵安然知她不欲多待,也不留她,自让她去了。

又见孟嬷嬷正抱了笙儿来,赵安然见他眼睛滴溜溜都直转,顿觉乖巧可喜,便伸手接住,抱在怀里和他玩耍。但见门口陈嬷嬷直给她使眼色,遂又将安笙交给孟嬷嬷,嘱咐她好生照料,自顾去了。

陈嬷嬷在小厅里等着,刚一见赵安然进来慌忙上前道:“姑娘,大雪压倒了许多百姓的房舍,听人来报,临州城内外灾情严重,李姨娘正和老爷商量着要拿了私房替老爷买米施粥,如今李姨娘正往库房去呢。”

赵安然微皱眉头不言不语。

陈嬷嬷焦急地低语:“姑娘,太太的陪嫁物件还在库房。”

赵安然自然是知道的,可她不想阻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陈嬷嬷不知道,可她知道,左右衡量,她还是决定当做不知道。

陈嬷嬷见她没反映,急道:“姑娘...”

“嬷嬷,你让沈青悄悄的跟着李姨娘的人。”

陈嬷嬷摸不清楚姑娘怎么想,也只好吩咐沈青跟去。

安然左手轻捏着右手,回想着这一年的灾荒,她记得清楚,李氏在好米中掺杂了陈米,不算很多倒也不容易察觉,她用母亲的嫁妆施粥博得名声不说,还悄悄的眛下了不少贵重物件,紧攥着拳头,暗自发誓,她定叫李氏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两日临州城许多铺子前都设了粥棚,这不,灾民们梭梭着身子在寒风暴雪中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粥铺开门。尽管整个临州城的大户广开善缘,却也并没有救下多少灾民的性命,寒风露宿,破旧的城隍庙、倒塌一半的房舍下,横着许多已然冻得僵硬的尸体。

“姑娘,李姨娘这两日频频地见娘家的奶嬷,身边只有紫罗一个人伺候,我打听不到具体的事儿。”沈青低身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