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辉中,陈旧庄严的祠堂,在夕阳的黯淡光束中更显出几分的暗淡,舅母站在祠堂门槛中央,呆愣愣地看着空空的宗祠,凄苦地淌着眼泪,原本孱弱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安然远远地只能在青松树下,任风肆意地吹乱了发丝,任由吹落的雪团打湿了肩坎,四面凉意浸身,却抵不过心里的愧疚。

良久,舅母被丫鬟扶着转身,安然忍不住上前去搀扶了舅母,扶着她冰凉的手离了祠堂,寒意由着指尖直达心肺。

她愧,却不悔。

安然不自觉地握紧了另一个拳头,沉重的力道使指尖刺破了手心沁出了血,步履沉甸而越发地坚定。

她不曾做错,甚至是拯救了赫连家,心里却仿是压了千斤重大,反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越来越自疑。

“老太爷,二姑爷来了。”

赫连瑾排行第二,故而赵庭轩便是二姑爷。

守门的小厮急急地奔到了正房,气喘吁吁地躬身行礼,深吸气道:“二姑爷正在前厅候着呢。”

安然猛然站起身子,眼睛看向了老太爷:“外公,爹他......”

老太爷摇头道:“看看再说。”

老太爷同样疑惑,他如何是这时候登门?既然初临京城不进府门,这不前不后的到访,倒叫他疑惑了。

不管赫连家是不是欢迎赵庭轩,他到底是赫连家的姑爷,如何都不能拒之门外,何况表姑娘与表少爷正住在府里,便更是不能了。即便赫连家再不喜姑爷,就是为赫连家的声誉小厮也只能恭恭敬敬地请了姑爷进门。

安然姐弟搀扶着老太爷往正厅走,才到门槛就看到赵庭轩身边坐着的李氏。

老太爷皱眉,顿时沉了脸色,半晌跨步进门,径直做到了正堂上,眼睛斜睨了李氏一眼,冷然道:“二女婿如今有了外家,怕是不屑登我赫连家的门了吧,带着继室上原配的娘家,二女婿是打算做什么!”

赵庭轩脸色微显尴尬,勉强笑道:“岳父如何能这般说,不管瑾儿在不在,她都是我的嫡妻,赫连家总是安然姐弟的外家。”

老太爷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一眼赵庭轩,淡淡地问道:“不知二女婿今日登门是为了什么?若是联络亲戚情分,我看就不必了,二女婿若有心的话,就不会带着贱妾扶正的继室上门,不管她如今的身份如何,总抹不了她贱妾的底子。”

赵庭轩看一眼安然,见她并没有要说话缓和的意思,更没用要见礼的意愿,顿时冷了脸,然这是赫连府上,他断不能发脾气训话,只好强压着心里的不痛快,道:“岳父,月蓉如今是我的妻子,您不喜欢她可以,但不能侮辱她,她到底是我赵府的主子,况且今日是她央求了我特意来瞧瞧安然、安笙的,她心地善良,惦记着安然姐弟,她一片好心,您不能......”

“我不能如何?她好心?”老太爷冷笑出声。

李氏屈辱地冷眸一闪而过,含笑行礼道:“我是他们的母亲,这两个孩子着实不容易,我心里惦记着,总也放心不下,才央了爷一道来瞧瞧,如今见见他们好好的,我这心里就放心了。”李氏见老太爷脸色不愉,又道,“知道您亏待不了他们,这做父母的总是牵挂着孩子们的,我们也并没有疑心您,但您也要体谅我们为儿女的一片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