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只防黑客的手段才对。

为什么?他都沦落到那种境地了,敌人只要想的话,杀死他易如反掌。

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落入了自己所能想象的,最坏的境地。

他的生物脑之中,就只剩下纯粹的技术,以及当时限于技术而无法精确转化的“激情”。

他不知道这些技术是如何用的,也不知道这份激情应该用来驱动怎样的行动。

一切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他从这份技术之中推测出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情,推测出了这份激情之火应该焚烧的东西。

“过去的我早就做好准备了。那个我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我,我只比他少一点点记忆而已。”向山蹲在尤基身边,眺望远方:“那个我知道很多东西……他懂得比现在的我更多。而我们的情绪是一致的。所以,我相信过去的我做出的决定——我怎么能背叛过去那个什么都知道的我呢?”

尤基叫道:“可师父你现在也知道过去的你不知道的东西吧?过去的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这里的人……”

向山手掌按在尤基的脑袋上:“好了,要做的事,我在过去就决定了。这一点绝对不会更改的。剩下的日子里,你若是还想从我这里学到最后一点东西,就……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吧。当然,不来也没关系,不过记得要在我走之后,将我给你的驱动格式化一下……”

向山还没说话,尤基就气鼓鼓的离开了。

向山本想叫住他训两句,但最终摇了摇头,笑出声来。

“这家伙……”

他站在垃圾山上,站在战舰的残骸上,看向远方。一望无际的垃圾。扭曲的金属覆盖在大地之上。更远方,是一个造型与垃圾场差异不大的小镇。在视线的尽头,地平线的地方,一片银灰色的植物在风中卷起波涛。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到底多少岁了。他凭自我感觉,自己应该还是青年的心性。但他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类似的“别离”了。

“啧,没失忆的我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会对这么个垃圾场一样的地方生出一丝丝……眷恋和归属感?雏鸟效应怎么地?”

不过,对于侠客来说,这可能是常有的事情吧。

………………………………………………

在接下来的十天里,向山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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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二维的世界里,一个小人正在小心跳起,躲避迎面而来的乌龟以及从天而降的导弹。

亚平宁的神经元之中涌出一阵化学能量的波涛。甚至大脑之中辅助反射的放电系统都运转起来。

这是这个游戏最难的一个陷阱。只有一帧的反应时间。而这个小人每一个动作的动作帧数都大于一帧。你必须在这个陷阱成型之前就完成“预判”。在这“一帧”的功夫里,你所操控的小人必须抵达整个视野唯一安全的“点”……

——有老武师说,这里面藏着外功博弈的秘密。

“哐”!

就在这个时候,视野之中突然出现一个闪烁的图标。由于这个“提醒系统”的优先级要大于游戏,所以计算机出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延迟。

二维小人的脑袋擦过了导弹。

碰撞判定……失败。

小人落入了深不见底的绝望之渊。

亚平宁则断掉了游戏进程,平静的反思得失。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愤怒,因为这种状况同样有可能出现在武斗之中。不应该为任何失败找借口。

这是一种武道训练。现在的武者总是用各种手段探求武功的起源,企图从技术史的角度理解武术。而就存在一种说法,说最早的武道思想,就是来自于旧人类的“游戏”。

然后,叮的一声,一个一个大脑连带脊椎从一个黑色的箱状主机里退出,落入正下方头颅分开的义体里。脊椎如同蛇一样扭了两下,找准了接口。然后头颅合上。

旧人类的游戏,对于现代武者来说,当然不能用义体来玩。策略游戏到也罢了,如果是动作游戏的话,驱动芯片内置的反应机制会绕过大脑,用近似于“脚本”的东西来操作义体。

对于现代的武者来说,“手”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最高速度一秒百米的神经信号根本追不上。

做这种关于“武之道”的训练,就得脱了义体,用脑来感受游戏的“挑战”。

这具义体是亚平宁常用的。它是繁殖用义体,除开大脑之外,只有生殖系统还是生物体。这一具义体是他们庇护者履行“维护基因多样化义务”的证明。当然,敏感度可调节的人造皮肤,也使得这具义体在有空的时候可以用在娱乐上。

但亚平宁一点也不喜欢那种充满了义务的“娱乐”。他对现在这种武道训练的兴趣还更大一点。

秘书官就在一边。

亚平宁脑海之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半个多月之前的事情。他看向秘书官,问道:“我之前叫你注意的那个‘山’,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