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盗取天火之人!

在这一瞬间,风平、浪静、云停、旛止。

回忆瞬间澄净,“过去”如同潮水一般褪去,最后定格在某一副画面上。

一辆车停在街边。然后,车内的人看着车外,对将一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人伸出了手。“乞丐”冷哼一声,却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必须得承认,我们确乎高估了自己。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我本来想着,研发出最厉害的技术,发展出最强的生产力,将之交托给人类,更先进的变革自然就会发生。

——你确实是白痴。住在钢铁森林中的裸猿,与五万年前的非洲祖先,在大脑结构上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那可怜的神经系统早就无法正确的理解社会了。大多数人不过是从先驱者们那里学来了几个新词,然后让那些词代替他们自己思考而已。

——裸猿本能的渴望猴王出现。这是他们无可悖逆的天性。哪怕本应最强调平民化的民粹运动,总免不了会蜕变成对领袖表示忠诚、对偶像表示爱戴的大型仪式。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

——哪怕我们给他们的脑子里插了芯片,他们也不会用这些富余的资源去好好思考。他们只会依从本能去崇拜新的猴王。没救了。

——哈,兄弟,抱怨的话说够了吗?

——没够,怎么会够呢。

——嗯,还有力气骂人就足够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尚未成功?不是已经失败了吗?

——失败是成功之母。

——我们还能做什么?这个世界已经被全面掌控了。我们这一生就做成了这一件事!哈哈哈哈……

——嗯。确实是这样。我们以为当最后一个穷人都成为Homo vexillues的时候,我们就只是消灭了所有饥荒。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也创造了不可抵御的强者。说起来啊,从遥远的过去,技术就是由强者所掌控的呢。

——研发要资源,生产要资源……

——但就好像群里过去经常说的那样。“知识”理应是人类的共同财富,阔佬们凭什么宣称自己的所有权呢?归根结底,基于欧洲贵族体系而派生的科研人制度,和骑士这个社会阶层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嘛,荣耀归于自身,武勋服务主君。

——这就存在大大的问题呀。贵族、封建主到资本家、官僚,大家脑袋上的猴王一直没有变过嘛。只不过资本家与官僚总归比地主强,所以我们都觉得,这是一种进步,而且这种进步会一直持续下去。路线错了而已。

——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这个世界已经失去抵抗力了。

——我们还可以制作出反抗的火种,将火种交给人民。

——你还傻着么?那群裸猿……

——那群裸猿也是“智人”。裸猿之中,固然有数不尽的痴愚昏聩。但智人一万年的路上,也不尽是痴愚,更有智慧火花,有真侠真义。

——我们来创造一种新的技术吧。把开放获取、去中心化生产结合起来,做出任何人拿到就可以使用的东西……

——我要称之为……

“武功可不是这样的东西!”向山的精神脱离魔劫,立刻进入明镜止水的境界。

他笑道:“一个武功都练歪了的白痴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重复我说过的话呢?”

“什么?”狗似乎被激怒了:“你这家伙,居然说我这正宗嫡传的拟兽道练歪了?”

“拟兽道首重拟真,四肢躯干,皆与生体无异。这样伪装做宠物,纵使有人触碰,也感觉不出差异,才能窃取情报。其次则重速度,若是不能逃出生天,窃取情报者又如何达成任务?所以,在武祖向山所设计的三百种武功里,它是最弱的,也是最不适合用来改造成正面作战的。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存在几百种比畸形灰狼更适合战斗的义体设计,那些设计,不是可以发挥出其他暗杀术,就是有对应设计的军武道,何必削足适履,为了学拟兽道而给自己弄一身狗皮?这种不适合用来战斗的义体,在不去好好伪装的情况下出来杀敌,到底有什么意义?”

阿尔斯特·格兰德道格痴迷习武一生,却从未学习过拟兽道这一门拳术的历史,更未曾思考过这一个问题。

他的精神出现了一丝破绽。

在这一瞬间,向山陡然发力。他腰部起桥,将狗的义体顶得离开地面,虚不着力。与此同时,向山背、肩、肘、掌连成一线,一股大力如同一杆大枪一般贯通而发。

向山的濒临崩溃的外装甲如同手套一般从他的手臂上脱出,为他争取了一点点空间。他的手臂就这样刺入了狗的口腔伸出。

一声惨叫旋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