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这院落幽雅僻静,一股细细甜香味道扑鼻而来,此时冯紫英也困倦极了,醉眼朦胧间见那宝玉似乎还在和两个丫鬟交涉说着什么,他便不管不顾推门而入。

只见那壁上挂着那前明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前宋学士秦观秦太虚的一对联:“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再一看,宝镜金盘,贵榻珠帐,一床丹红纱衾堆砌得整整齐齐,当是一女子的绣房才是。

但此时冯紫英也顾不得许多了,既然是宝玉带自己来的,怕是哪个丫鬟绣房这般,那他也只有唐突了,径直上床,蹬掉靴子便和衣而卧。

待到宝玉和那丫鬟说清楚时,却早不见了冯紫英的身影,再一看,那绣房门早开,冯大哥早已经登堂入室酣然而眠了。

两个丫鬟吓得脸色煞白,连连说这可是蓉大奶奶的卧室,便是蓉哥儿都不能进的,如何能让一个陌生男人进去了?

贾宝玉有些尴尬,虽然不解为何连蓉哥儿都不能进,但是也知道这有些失礼了,只是冯大哥已经呼呼大睡,这个时候木已成舟,便也只有由得他了,只能安慰两个丫鬟,表示一切后果他来承担,定不会让两位小姐姐为难。

此时贾宝玉也是困极了,便也寻了旁边的上房推门而入,只见一副《燃藜图》,心中便有些不爽,再一看却是一副对联,“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他忽然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冯大哥就曾经和他说起过这两句话,心里却是有些膈应,但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便径直上床睡下。

当丫鬟们忙不迭的告知秦氏那宝二爷和冯大爷误入自家小院中睡下时,秦氏也是脸色阴晴不定。

尤其是赶回院中看到冯紫英在自己绣榻上呼呼大睡,更是内心恼怒不已,只是这等情况下她却也不可能强行将那冯家大郎拉起来,只能含羞忍怒暂时离开。

冯紫英完全不清楚这一切,他只是在睡之前好像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好像就是在《红楼梦》书中,但是具体什么情节时间也想不起来,那昏昏睡意涌上来,也就酣然入眠。

这一觉睡下去便是美梦连连。

却见一处宫门,上写横书“孽海情天”,冯紫英有些懵,这好像有点儿《红楼梦》中的味道了,但也不在意,推门而入,却见那一处配殿写着“薄命司”几个字,一眼望过去,却还有许多类似的偏殿。

冯紫英推开殿门,却见一排橱柜,随手拿起一册却写的是“金陵十二钗正册”,冯紫英便知道自己这怕是真的在做梦了,也罢,趁着这酒意好生梦一回,也不枉来此一遭。

随手翻开,便是一首歌词:“二十年来辩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再说冯紫英对《红楼梦》中诗词没多少记忆,但是这一首他却是知晓的,心中冷笑。

再往后一番,却是一个宫装美人画像,云缭雾绕,有些看不清,再定睛一看,却是冷面秋霜,一眨眼却是美眸含情,栩栩如生,背后背景也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张公,弓上挂着一香橼,再一看,陡然间那幅画中人却动了起来,朱唇轻启:“大郎,救我!”

这一变故骇得冯紫英赶紧一合书页,那女子哀怨求救的模样却如同铭刻在自家心中,让冯紫英心中砰砰猛跳不已。

稍许镇静了一下情绪之后,冯紫英这才又随手翻开另一页,却是一艘船上一个宫装女子,美目流盼,依然如先前一般陡然动了起来,“冯大哥!”,再一看却和前面那宫装女子模样不同,却有些面熟,一顺歌词伴随着汩汩流动的江水跃然而出:“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这个时候冯紫英再是酒醉头昏也已经明白这是那所谓的“红楼十二金钗人物”了,难道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再往前一翻,果然是那枯木,玉带,雪,金簪,“玉带林中挂,金簪雪中埋。”

看见这一幅预示林丫头和薛宝钗的画,冯紫英顿时就有些恼了,既然有自己穿越而来,何曾会让这等所谓宿命发生?爷本身就是逆天改命而来,这等事情更是不在话下!

顺手在看看后边的副册和又副册,尽皆是前世中自己所看的那些个歌词评语,冯紫英心中更是不屑,举手便将这几册撕得粉碎。

正撕得痛快,却见门外突然闯入一仙子模样的女子见冯紫英这般,勃然大怒,“孽障胆敢如此?!”

冯紫英更是不管不顾,径自上前猛地一拳将其击倒,然后扭住对方衣衫举起,猛地向门外一掷,那人便消失无踪。

眼见得那几册簿册被自己撕得粉碎,纸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却听得有人大喊一声:“痛死我了!”,一下子将冯紫英惊醒过来,却见自己睡在绣榻上,香气扑鼻,再一回忆,那声音却像是宝玉的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