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既是为叶赫部着想,也是为大周着想。”布喜娅玛拉沉声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建州女真在东蒙古的影响力,其实已经不亚于察哈尔人了,科尔沁部是最亲近建州女真的,如无意外,科尔沁部贝勒明安应该是准备嫁女给努尔哈赤了。”

“哦?”冯紫英吃了一惊,“努尔哈赤为老不修,这么大年龄还老牛吃嫩草?”

布喜娅玛拉不太明白这汉人的俗语,但是也大概能猜测得出来什么意思,“大人,这可不简单,一旦明安把女儿嫁给努尔哈赤,基本上就算是和建州女真结盟了。”

“那你叔叔金台石把你堂姐嫁给了宰赛,叶赫部和弘吉剌部也没有结盟啊,不一样各为其主?”冯紫英反问。

“那不一样,弘吉剌部只能算内喀尔喀五部中的一个大部落,但是即便是把整个内喀尔喀五部加起来也算不上草原上最强大的所在,外喀尔喀诸部不比内喀尔喀五部弱,而察哈尔人更是远胜于内喀尔喀五部,更是他们的宗主,我们叶赫部不可能把生存的战略选择放在蒙古人身上,哪怕是察哈人也不够格。”

布喜娅玛拉的话让冯紫英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你倒是看得够深啊。”

“整个辽东,我们海西女真已经失去了自己成为最强者的希望,要想生存,要么投向建州女真,要么就是投向大周,我们宁肯选择大周。”布喜娅玛拉淡淡地道:“除了我父亲之死的缘故外,更因为建州女真不配。”

冯紫英没有去深问建州女真为什么不配,和大周相比,建州女真不值一提,但是对方却能在辽东崛起,不能不说大周自己也存在很多问题,但现在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他会慢慢去解决和纠正这一切,还有时间。

“好了,布喜娅玛拉,你还没有说留下莽骨大和比领兔的原因呢,可别和我说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些话,既然敢来入侵我们大周,自然就要有一死的觉悟。”冯紫英道。

“大人,我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建州女真在东蒙古的势力渗透得很厉害,除了科尔沁人外,内喀尔喀五部中扎鲁特部和巴岳特部都倾向于建州女真,宰赛比较独立,而卓礼克图洪巴图鲁则更倾向于察哈尔人,不过卓礼克图洪巴图鲁年龄大了,他在逐渐交权给宰赛,所以如果大周想要避免建州女真把整个东蒙古都拉过去,那么应该考虑拉住弘吉剌部,宰赛更是其中关键。”

冯紫英眼神凝重起来,“你是说可以把弘吉剌部拉过来?可他们现在南侵大周,我却要去拉拢他,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大人,我知道你素有大志,你父亲又是蓟辽总督,你不会看不到整个辽东局面的变化,此番内喀尔喀五部南侵也是受了察哈尔人和建州女真的蛊惑,当然也有本来草原诸部就有到汉人地盘上来抢掠的习惯缘故,但从长远来看,内喀尔喀五部应该是一个值得争取的目标,另外,大人,虽然此战我们胜了,但是内喀尔喀人仍然还有三四万大军,如果他们绕开迁安和卢龙,进攻昌黎和滦州怎么办?我想你是最不愿意见到这一幕的,……”

布喜娅玛拉的话让冯紫英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小觑这个以武技见长的叶赫老女了,也难怪,能够以自己作饵,勾得海西女真诸部和建州女真甚至东蒙古都缠斗不休,若是没有一点儿政治头脑,那也太小看对方了。

“那你觉得我们可以怎么做呢?”冯紫英悠悠地道。

“去说动宰赛,让内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人放弃进攻永平府,这不就是大人你的最大目标么?”布喜娅玛拉道:“把莽骨大和比领兔送回去,便是一个由头,也是一个机会。”

冯紫英摇头:“我不认为宰赛会因为莽骨大和比领兔就放弃这一次南侵,他们损兵折将,如果无法取得一个像样的成果,恐怕回去之后没法向自己部落交待吧。”

“我不信大人会没有其他想法和安排。”布喜娅玛拉看着冯紫英云淡风轻地道。

“哦?”冯紫英讶然,扬起眉毛,“布喜娅玛拉,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人不是一直强调你是永平府的同知么?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不是永平府的地盘,大人自然就不会在意了,如果能够为内喀尔喀人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驱使他们离开永平府,那不是皆大欢喜?”布喜娅玛拉看着冯紫英。

冯紫英脸色阴晴不定,这个鬼女人难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好像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

布喜娅玛拉嘴角带笑,终于赢了这个家伙一招,这种感觉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