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药局挨着天师庵草场不远,东面就是中城兵马司,闹中取静,地段优越,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能够找到两处连在一起的院落,瑞祥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这里原来是一位退休致仕的京官居所,其兄是长期在京经商的富商,二人比邻而居。

后来京官致仕之后便欲返回山西老家,两家便一同返乡,这两个院子就空出来了,一直挂牌在卖,但是价格都谈不拢。

这边只留了一个管家在这边处理善后事宜,也不缺这几个银子,所以人家也不着急,一拖就是两三年。

因为价格不菲,所以瑞祥也不敢拿主意,才会拉着冯紫英来看一看。

谈价这些琐事自然无需冯紫英出面,瑞祥跟着冯紫英这么些年,早就操练出来了,冯紫英大略看了一番,那管家倒是上下打量着冯紫英,突然一揖,“尊驾可是小冯修撰?”

冯紫英一愣,虽说自己名气在京师城里很大,但是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没见过自己面目的,这一个山西富商的管家也能认出自己,倒是让他小觑了自己的影响力。

“你是何人啊?”冯紫英问道,尤三姐已经在一旁按剑戒备,但也看得出来对方并非练家子,只是习惯性地警戒。

“果然是冯大人,小的高初,乃是代州高家管家,……”那人见冯紫英没有否认,赶紧跪下叩头。

“你如何认得我?”冯紫英很是不解,代州属于太原府,自己老爹却没有在山西镇(太原镇)有多少渊源,冯家在山西那边的人脉主要都在大同府,代州虽然挨着大同府,但毕竟不属于大同,而且自己离开大同时也很小,不应该有谁认识自己才是。

“小的和老爷曾经去拜会过孙大人,正巧遇见孙大人送大人出来,所以有印象。”那管家见冯紫英没有叫他起来,也只敢跪着,抬头道。

“哦?伯雅?对了,伯雅就是代州振武卫的人,我有点儿印象了,你们两位高老爷,其中有一个原来是太仆寺致仕的吧?……”冯紫英恍然大悟,点点头:“难怪,伯雅算是你们代州的一代英才,青年士子中的翘楚人物了。”

孙传庭虽然年轻,但是永隆八年这一科高中二甲进士之后尤其是馆选庶吉士之后,在代州那边声名大噪,许多代州商贾也是引以为荣,在京中来都要去结识一番。

冯紫英这番话也有些倚老卖老了,不过孙传庭本来就是那一届青檀书院中屈指可数几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同学,而且又晚一科才中进士,加之关系一直十分密切,而且现在他已经是正四品大员了,远非现在还只是庶吉士的孙传庭可比,这么托大一些也说得过去。

“大人还记得我们高家就好,只可惜上次老爷来京师,大人太忙,一直无缘能见大人一面,……”这管家倒也十分会说话,冯紫英挥手让其起来,“嗯,日后自然有机会,此番你们老爷回代州,这两处宅子要出让,正好我有一个亲戚需要另购宅子作为居所,……”

“若是大人的亲戚,那价格就不必说了,小的权限有限,只能在原来价格上打个八折,……”那管家起身之后赶紧道。

“不必如此,乃是我亲戚购买,我只是来代为看一看,该是什么价,便是什么价,难道我还能占你们便宜不成,……”冯紫英摆摆手。

话是这么说,那管家如何肯按照原价来收,自然是一番争执推让,最后还是以原来八折价格说好。

对于两处大宅来说,这个价位可谓极大的优惠了,原本两处宅邸价格要价是一处一万六千两银子,一处一万二千两银子,共计二万八千两,分文不肯让,现在骤然让掉五千多两,不得不说这管家还真的是有些大胆就提主人家做主了。

谈好价格之后,冯紫英便让瑞祥将海通银庄的银票交给对方,照说这么大的数额,又是第一次认识,单靠银票交易肯定不行,还需要一起到银庄确认,不过那管家也是个豪爽人物,便大大方方地认了,不需要去银庄了。

临别之前,那管家也把自己老爷的名剌恭恭敬敬呈递给冯紫英,冯紫英也欣然收下,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