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营地位略低于五城兵马司,处于从属地位,但是无论是五城兵马司还是巡捕营,都属于巡城察院的巡城御史们监督管辖。

巡城察院这个机构也有些特殊,巡城御史也有点儿近似于巡盐御史。

一般说来,巡城御史都是出自都察院,但是他们又不同于其他御史。

其他御史都是进士出身,内阁认可,吏部任命即可,皇帝一般不会干预个案,否则容易引起士林的抨击。

而巡城御史不一样,因为实际上掌管着整个京师城内治安,便是顺天府衙都要让一头,所以巡城察院五个巡城御史都是出自都察院,但是最终需要皇帝亲自签印认可。

而且巡城御史和巡盐御史不同点就是流动性极大,五个巡城御史鲜有干满三年的,甚至基本上是一年一换,干上两年就算是非常难得了,这也是皇帝和都察院形成的共识,那就是避免某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上干得太久,形成利益链,甚至危及到朝廷安危。

正因为如此,巡城御史固然权力极大,但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在具体事务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这也是一种大周朝常态性的制约模式,五城兵马司与巡捕营相互制约,巡城御史与五城兵马指挥使相互制约,最终都只能听皇帝的。

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如此,具体个案事务,别说皇帝,就算是巡城御史和兵马指挥使也未必顾得过来,一百多万人口的城市中,这还没有算每天一大早进城,日落出城,以及来往的行旅商贾,如此复杂一座大都市,却还是相对原始的管理模式,哪里管得过来?

每天不知道发生多少奸盗抢骗拐案件,便是凶杀案,也是每天都有发生。

五城兵马司也好,巡捕营也好,顺天府衙和大兴、宛平两县县衙也好,也都只能说是勉力维持,避免发生影响太过巨大和恶劣的恶性案件罢了,即便如此,每年这京师城里不出几桩骇人听闻震惊朝野的大案要案,那都不正常。

尤三姐还是忍不住又看了那渐渐远去的几个身影,心有不甘地道:“相公,那几个人肯定有些问题,寻常江湖人便是进了京师城,都尽量避免三五成群扎堆,就是防止被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以及顺天府衙门的人盯上,他们这几个却是如此大胆,要么就是肆无忌惮,要么就是意欲有为,反正都是有问题,……”

冯紫英听尤三姐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凛,猛然有些警惕,“那我们赶紧走,加快速度,拐角就下车,就留瑞祥一个人在车辕上坐着,……”

马车骤然提速,连尤三姐和瑞祥都有些惊慌起来。

尤三姐本来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但是却提醒了冯紫英。

这段时间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加紧了对沿着皇城这一线坊市的清查巡逻,原来巡捕营主要是夜间巡查,但是考虑到巡捕营中许多人都是来自江湖,这方面更擅长,所以也专门抽调了部分巡捕营便衣在皇城四周蹲点和盘查,只要发现可疑人员,可以先行拿下。

正因为如此,连倪二手底下那帮光棍剌虎都收敛了许多,一般情况下都避开大街,如今这几个人却窜到了安定门大街上来了,这就有点儿不可思议了,如尤三姐所言,除了有所图谋才要冒这种风险,其他想不出有什么必要非得要在大白天里上安定门大街。

马车一过拐角,冯紫英便和尤三姐轻盈的纵身下车,而马车却停都没有停,就直接沿着铁狮子胡同转向集贤街那边去了。

冯紫英拉着尤三姐就在铁狮子胡同旁边的一处宅门后蹲下,仔细观察。

不出所料,几道人影迅速从后方跟了上来,疾步追入铁狮子胡同里去了。

冯紫英和尤三姐都交换了一下惊骇的神色,尤三姐更是脸色苍白,虽说就算遭遇对方几人,对方也未必就能得逞,但是这风险就太大了。

尤三姐还想跟上去看一看,被冯紫英拉住了。

人家是有备而来,自然会有后手,没准儿后边还有人殿后,这样一冒出去,不是自现原形,被对方发现自己已经觉察到了么?

冯紫英脸色冷峻,死死盯着铁狮子胡同深处,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