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看到《江南时报》刊载的消息时,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朝廷动作很快很猛,原本以为可以在南京这边就把漕仓案件压下来,但是看来未能如愿,最终还是被京师都察院那边给接手戳破了,说来说去还是南京都察院没有能控制在自己人手里,压不住。

这也是现实状况,虽然上一轮调整中迫于江南这边的压力,朝廷作了一些让步,比如组建淮扬镇,南京六部人选调整,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江南这边的呼声,但是南京都察院、南京兵部都还掌握在朝廷手里,甚至南京吏部和南京户部朝廷仍然没有能全数放手,当然,也不可能全数放手。

能够放权到这个地步,已经殊为不易了,那也是因为今年北地情况更糟糕,不得不要求南京户部在江南的赋税又增加了一成,引起了江南极大的反弹,用这种妥协才勉强安抚下来。

不过京师朝廷用这种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方式来敛财,在贾敬看来那就是黔驴技穷的表现,就算是这一次京通二仓的大案能攫取一把,勉强为朝廷国库弥补一下亏空,但是京通二仓的粮食亏空却是不争的事实,迟早也需要用银子购粮补回去。

随着今年北地大旱带来的绝收减收逐渐变成现实,情况甚至更为恶劣,京通二仓补仓的压力马上就会显现出来,甚至等不到今冬,过了九月,这种担忧情绪就会逐渐蔓延和加重,那个时候只需要稍稍把粮价推波助澜上涨一番,朝廷怎么吃进去的,就得给我怎么吐出来。

当然,前提是江南能死死拖住该上缴的赋税,这个分寸不好把握,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就要恰到好处,让朝廷欲罢不能,到时候突然发难,定能收到奇效。

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贾敬又浏览了一下近期的《观江南》、《两浙快报》,都有关于七月初在京师的这场发卖大会,极尽煽情之能事,估摸着扬州那帮盐商,宁波的海商,还有金陵这帮附庸风雅的士绅,都会被勾起兴趣。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贾敬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思忖着,朝廷还是有高人啊,居然会想出这一手来,而且还能筹划得如此细致周全,称得上是深谋远虑了。

如果按照原来官府的发卖方式,现在改成这种方式,贾敬估计起码能够增加二到三成的收益,也就是说原本只能发卖一百万两银子的财货,用这种方式就能卖到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三十万两银子,这个增幅不可谓不小。

问题是这种事情如何来破解?贾敬心里也在掂量,扬州、苏州、金陵、宁波、杭州,还有江右、湖广的商人如此多,劝得住一个劝不住十个,而且这样劝的话很容易被暴露。

这是和朝廷作对,现在还不是时候。

贾敬有些头疼,眼睁睁地看着朝廷有这种方式“敛财”回血,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财政压力,居然又要被朝廷有这种方式扳回去一些,委实让贾敬有些心有不甘。

这是谁的招?黄汝良,还是乔应甲?

查处京通二仓大案时,贾敬就预料到了朝廷会用这种方式来回血,但他觉得也不过就是几十万两银子罢了,充其量不超过一百万两银子,而且还得要下大工夫来深挖细查,同样也会激起无数人的反对和攻讦,但没想到居然是龙禁尉和顺天府先动手,后来才是都察院和刑部,而且是各查各的,相互比较竞争,这就有些难搞了。

这两案搞下来,收获应该比自己最初预计的要大不少,贾敬估计应该要增加五成,也就是说朝廷可能会收回一百三十万到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左右,但如果采取这种发买方式,那再增加三成,就比较可观了,逼近一百八十万两银子了。

想到这里,贾敬也有些烦躁,每当自己殚精竭虑出招时,看似穷途末路的朝廷却总是能找到一个喘气的机会,这让他很是郁闷,但现在这种时候,还只能忍着,还不是正面对决的时机。

不过这种忍辱负重的时间不会太久了,贾敬知道王爷在京中也有安排布置,原本是打算让楚琦和汪梓年尽早南下来协助自己的,但是后来又留下来了,据说要准备在秋季做点儿事情,具体做什么,怎么做,贾敬没有多问。

王爷下边是各管一摊,贾敬就负责江南这边的钱银事宜,甄氏兄弟协助,这是天大的事情,关系到根本,不容有失,贾敬也没有更多心思去考虑其他。

南边的面上这一块就交给了汤宾尹、缪昌期以及顾天峻几人了,现在也做得不错,起码江南士绅的心气已经被他们给引了起来,现在更有了南京六部官职作为遮掩,很多事情就更顺手了。

楚琦和汪梓年他们不来,贾敬觉得还顺手一些,若是他们来了,谁主谁次,还真不好办,贾敬不想和谁争权夺利,但是当下局面是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不可能因为谁来了,自己就拱手让人,楚琦和汪梓年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