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同样虚弱,并不比十年前强多少,当年还有江南这只钱袋子在手中,紧急时刻,可以从江南筹措钱粮,但如今这只钱袋子却在叛军手中,局面和十年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去年年底,从洛口仓调出了三十万石粮食运往南方交付裴孝恭,开年之后,洛口仓调拨二十万石粮食送往北方四镇。”夏侯元稹肃然道:“去年有多处受灾,调拨了不少粮食救灾,眼下洛口仓的存粮不多,要维持京都的正常用度,粮仓的粮食几乎不能再调拨一粒。各州所需缴纳的粮食,最早的一批也要到八月才能入库,所以当下还无法从粮仓拨粮。”

圣人脸色一沉,冷声道:“这样说来,江南的叛乱,就不用理会了?”

“启禀圣上,如果从洛口仓拨粮出兵,一旦地方上的粮草不能按时入库,京都就会出现粮荒,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夏侯元稹肃然道:“所以老臣必须先要保证京都不能出问题。不过江南叛乱形势严峻,不能等他们在江南真的形成了气候。老臣的意思,即刻派人前往地方各州催促,特别是江淮荆楚各州,令他们加紧筹措粮草,不必送入落仓,直接运往湖州。湖州地处江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就可以囤积一批粮食,神策军那边,可以先派出一支先锋兵马迅速前往湖州坐镇,在江南局势还没有完全清楚之前,以湖州为官军驻军之地,一来可以就近在江淮筹募粮草,二来湖州位于江南西部,扼守了江南向西的咽喉,只要守住湖州,王母会的力量顶多也就只能在江南一带蔓延,无法继续向西,官兵驻守湖州,退可扼守西部咽喉,进则可直接进入杭州地界。”

陈叔通立刻道:“国相言之有理。圣上,当前局势下,湖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派军驻守湖州,不但可以守住帝国的粮仓,而且还能扼守王母会向西蔓延的要道,一举两得。臣请圣人即刻调兵前往湖州驻守。”

兵部尚书窦蚡立刻紧随其后:“臣的意思,与国相和陈大人相同,即刻派出先锋兵马进驻湖州。”

圣人看着夏侯元稹问道:“先锋兵马要调动多少人?”

“五千足矣。”夏侯元稹立刻道:“老臣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筹集保障五千先锋兵马的钱粮,让他们后顾无忧。待得各地粮草送到湖州,完全弄清楚江南王母会的情况,朝廷到时候便可制定下一步的平叛之策。”

“需要多久?”

“先锋军可以三日之内便可开拔。”夏侯元稹道:“不过主力兵马前往,至少需要半个月之后。”

圣人皱眉道:“半个月之后开拔,行军途中又要耽搁至少十多天,如此一来也就一个月,难道要给叛军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圣上,兵事非比寻常,用兵更是国之大器,不可草率。”夏侯元稹正色道:“老臣和户部需要这一个月的时间筹措调集钱粮,工部那边也要时间准备兵器辎重装备,此外还要派人探明江南的具体形势,只有诸事具备,才可出兵平叛,如此方能一战定乾坤。”

工部尚书宋世清立刻道:“圣上,臣回部之后,立刻准备。老国相说的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做好充分准备,才能所向披靡。”

圣人想了片刻,才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国相,你速速筹备先锋兵马所需的物资,和几位爱卿下去之后细细商议,拟一个章程递上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嘴唇动动,挥手道:“先退下吧。”

夏侯元稹领着几位大臣退下之后,圣人才向后靠坐在椅子上,神情显得异常疲惫。

长孙媚儿走到一名执事太监边上,轻声吩咐道:“去准备一份参汤送过来。”等太监退下,才回到圣人身边,轻声道:“圣人不要忧心,国相和几位大人已经在商议对策。”

“朕不是担心几个小小的江南世家。”圣人双眉紧蹙,神情凝重:“朕是担心麝月。”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长孙媚儿轻声道:“她聪慧睿智,一到江南,很可能就会看出端倪,也许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圣人淡淡道:“若果真如此,那朕也不必忧心了。”瞥了长孙媚儿一眼,道:“她很聪慧吗?若是真的聪慧,王母会在江南隐藏多年,她怎会一无所知?内库一案是江南世家设下的陷阱,她却生生跳了下去。”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个女儿并没有别人想的那般聪慧。”

“公主虽然打理江南事务,但常年都在京都,王母会有江南世家庇护,公主未能察觉,也不全都是公主的错。”长孙媚儿柔声道:“只不过是江南世家忘恩负义,忘记了圣人和公主的恩眷,这帮乱臣贼子,必然没有好下场。”

圣人闭上眼睛,神情变得更为冷峻:“朕现在只担心,麝月真的被江南世家所控制。”顿了顿,声音森然:“如果江南世家胁迫麝月,举起反旗,到时候天下人都会以为这位大唐公主要和她的母亲为敌,媚儿,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说朕该如何抉择?”

长孙媚儿花容失色,声音发颤:“圣人,公主.....公主绝不会如此,她.....她绝不会被叛军所利用。”

“朕错了。”圣人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声音冷漠:“朕本不该允许她去江南,朕.....本该想到这其中的凶险。大唐公主......哼,这面旗子可是有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