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恐怖的压迫感,突然在他的心中升起。

魔念一起,再非正神。

胆敢见魔王不叩者!

这种压迫感,忽然让他自身的香火也开始外溢,这让左守将军十分惊恐。

但应该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

“你这黑衣妖道!”

“但我可是地仙层次的神灵!”

“我就是坐在这里,你都杀不掉我....”

姬象的声音传至耳边。

“诸邪神盗据民间庙宇,受万民香火者。”

“处斩。”

姬象微微张口,呼出一气,是一道白光飘出,正是紫金丹剑。

光华一转。

丹剑绕神首一圈,如掠影流光,发生在倏忽之间,抵达于顷刻之时!

左守将军的脑袋从神躯上一下分离,飞到神台之下,一道香火之气已然斩断,再不能聚合起来!

连带着神像上面,在脖颈处也出现了一道深刻的剑痕!

神头落地,姬象伸手一指,顿时一阵阵元气将这神首裹住,随后招手唤来沈小姑娘,便道:

“这神头给你耍去,拿去当金光咒的靶子吧。”

小姑娘初入修行之门,对一切都十分好奇,由于早早开慧,故而对生死之事反而不太恐惧,尤其是左守将军的脑袋其实还没有死去,依旧留存着意识,表现出恐惧之色,和死者的僵硬麻木脸并不一样。

沈宜修忽然有些伤感,对左守将军道:“您可真是可怜啊。”

左守将军眨眼,他的脑袋被元气压着,施展不开法力,他难以置信,自己相当于地仙层次的神将,居然在一瞬间就被杀了。

“不.....不可能。”

“我被杀了?”

沈宜修点点头,左守将军的脸色,从愕然变成暴怒!

“我被杀了?!”

“我...真可怜!”

柳子民在一边张大了嘴巴,看着沈小姑娘摸着这神将的脑袋,略有惊恐:“小娘子,这家伙可一点都不可怜啊!他刚刚还想杀了我呢!”

“我可根本不认识他!这种神,不...他是游魂吧!刚刚那位前辈说的吧!他根本就不是神!”

“我是神!”

左守将军本就处于愤怒之中,听到这句话,他几乎是暴跳如雷,但是没有身体,只有脑袋又被四周的天地元气控制着,根本没有办法动弹一下。

“我当神灵的时候,你的祖宗都没有出生!我见过这应天府三次被破,三次重建!你才多大!你这该死的,没有被愿念影响的家伙,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脱离影响!如果你刚刚就被我杀了,我也就.....”

沈小姑娘忽然插话了:“您真是可怜啊。”

“您是游魂聚集的吧,您所见到的东西,都是游魂的记忆吧?”

“您是神,可您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您是一位神,却又要杀人呢?”

左守将军怒道:“你这个小丫头是在嘲笑我现在的样子吗!”

“我作为神灵护佑百姓的时候,你家祖宗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我不需要凡人的怜悯!当我护佑的百姓死去的之后,新的百姓就将我忘记,我不过是借助香火恢复自己的存在,他们就对我喊打喊杀。”

“凡人是没有记忆的,凡人也是最不懂得善恶的,但凡是有人对他们稍好一些,他们就说这是善并且觉得理所应当,但凡有人对他们不好,他们就觉得这是恶并且要赶尽杀绝。”

“不必可怜我,因为你也不配,这天下间像是我一样的神灵,太多太多!我听过有人因为在庙宇中祭祀,回家不慎染病,就将庙宇付之一炬的愚蠢民众;我也见过有人在庙中请神显圣,反而又将神灵拘束,供自己驱使的宵小之徒!”

“我现在为别人做事,既然是些混恶勾当,所以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突然罢了!”

沈小姑娘道:“但您还是保护过一些人的,所以您也曾经是好人。”

“杀人,是不对的。”

左守将军不再说话,只是气的笑了,然后闭上眼睛等死,沈小姑娘也口中诵起金光咒来,淡淡的的金光只是粗浅入门的水平,而且还需要借助身上的符咒才能施展,威力十分的渺小,或许连普通的,沾染了些许妖气的小青蛙之类的东西都打不死。

这场辩论,似乎并没有结果。

柳子民在一旁连连摇头。

“谁管你过去的事情啊,别人又为什么要知道你过去的经历啊,我只知道我差点就死了,你现在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就行了。”

左守将军的脑袋,看到了一阵阵的白烟。

姬象的身上冲出了白色的烟雾。

然后,自己和神位....不,应该说,魂魄和自己这千百年来修炼出的“民神身份”,彻底分开了。

他惊疑,迷惑,直至陷入完全的恐惧。

不止是他,柳子民也看傻了眼睛,只有沈家父女看不明白。

“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这是形神啊,在塑造形神?这怎么可能是修士做得到的?!”

柳子民瞪大了眼睛。

姬象此时,将那神像中的民神身份,用通天明烟抓了出来,凝聚成一个神位。

此时姬象尚不知道,长白山地区的众仙家,借助里山河某天宫制造出来的神位,与此时通天明烟制造出来的这种临时神位,其实很是相似。

神位在手,接下来就是用香火塑造形神。

而左守将军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他的脑袋很快就开始化为虚无消失了,就像是黑白色的烟雾,而他的眼睛直至消失前一瞬间,都还看着那个新出现的“神”。

那是另外一个自己。

由香火塑造,形神由这黑衣修士给予,容貌一切都和自己完全一样,只是没了那份凶恶之心。

而姬象身上的阵阵力量,终于让他在临死之前,想起来到底和什么存在有关。

“魔....在塑造神灵....”

“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呢....”

魂魄飘散消亡,只剩下那不可思议的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