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遭流民围城的丰城赵县令焦头烂额,晚上都不能歇个安稳觉了。

此刻一本由朝廷下发的斥责令正摆放在后衙书房的书案上,大红的封皮醒目又惊心,赵县令不安的坐在案后,诚惶诚恐,好不容易得来的乌纱帽眼看就要不保了啊。

天灾加人祸,他又能怎么办,他也很苦恼的好不好。

出了事情,原本是上折请求救济的,不想朝廷不但没有下拔半粒米粮,还下发了一纸斥责令斥责他治理无方。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指责了。

丰城的田地颗粒无收,建南道兵乱造成的流民争相涌向丰城,现在这种遍地饿脬的局面怪得了他啰?而他只不过是第一次出任一方父母的新科进士,丝毫的经验都没有。

翻遍了历年的典籍史册,没有任何惯例可借鉴,在丰城的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这样两种灾难同时降临的时候。

“啪!”两手泄气的放到案上发出的声响把赵县令自己吓了一跳!

同时也让一旁站立着的师爷心绪不宁。

“大,大人,城里断粮的人家越来越多了,再无处买粮,怕是很快跟城外的流民一般无二了,到时候,不等朝廷的文书下来,您……”这个县令也当不成了!

后半句师爷很识时务的咽了下去,赵县令那张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宜的圆脸上阴得能滴出水来,正头痛怎样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他却在这时候提这个,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那你——可是有了对策?”阴测测的目光瞪过来,看得师爷心中一突。

怎么就忘了,这赵大人有官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平常在他们这些下属面前却很严肃,官威极盛。尽管现在受朝廷下旨斥责,到底还没到罢官的地步,处置了他这个小小的师爷倒是简单,也就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没,还没。”师爷讪讪的笑了笑,并不比哭好看多少。

“哼!本官有难事,你们这些身边人连一个有用的建议都想不出来,养着是干什么用的?”赵知龄强憋着的情绪似乎一下找着了发泄的出口,用粗短的手指头,指着师爷的鼻子就开骂。

可怜师爷五十有余的人,好歹也是家里儿孙满堂的老太爷,这会儿只能佝偻着背,陪着笑脸被县令大人骂得跟孙子似的,除了一个劲儿的点头说是,连句辩解都不敢有。

“大…大…大人,有人找!”这时赵县令身边的跟班小厮语无伦词的跑了进来。

“叫魂呢!谁找?收了孝敬银子没有?让他哪凉快哪等着!大人我正忙着呢。”赵县令的火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一见着小厮毫无规矩的跑进来,不满的情绪又都挑拨出来了。

“大人,不能等啊,那人说等不得!”小厮激动得很,除了一个劲儿的摇头,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赵县令随手抄起案几上的大红本本,一下就砸向小厮!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老爷我现在还是大人呢!”当他死的啊,不就得了个朝廷斥责嘛,正式罢官的文书还没下来呢,就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啊?

“不,不是,”小厮急了,自家大人应该喜欢听到这个消息才是,可一看这阵式,满腹的话都堵住了嘴般说不出来了。

不是?!赵县令只想立马把自己的小厮掐死,竟敢质疑他的权威?竟敢否认他的官职?双手拼命在案几上划拉,可空无一物,想拿个称手的家伙什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