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易追着玲珑,玲珑抱着荣姐儿,三人不分前后进了慈安院的明堂。

余易儿穿着单薄的夹袄,荣姐儿外面披着姐姐的外衣,内里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玲珑有衣衫倒是完整,只是身前被荣姐儿的湿衣沾了,透湿了一大片。三个人皆是跑得头发散乱形容狼狈。

“这是怎么的了?”曾老夫人刚歇了晌午觉起来,人还迷迷登登的,被突然冲进来的三人吓了一跳。

“老夫人,荣姐儿落水了。”曾老夫人身前得力的萍儿忙里偷闲的回了一句,这时候她已经安排了丫鬟打好热水,又寻人找来了合身的衣裳来。

原本已经在姐姐的安抚下止住了哭的荣姐儿被人这么关切的一问,眼泪又掉了下来。

“哎呀,这孩子是受了惊了!快,快去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姜烫可通知灶上备下了?快让人去请大夫来!”老夫人也是急了。

“姨祖母不必担心,幸亏救得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的。萍姐很能干,都安排好了。”余易对曾老夫人笑了笑,看玲珑抱着荣姐儿去萍儿安排的内间泡澡。

“快给七小姐拿衣裳来,别冻坏了!”曾老夫人又冲左右吩咐了一声,才惊魂未定的坐了下来,“怎么会落了水呢?这寒天冷冻的别弄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怎么会落了水呢?这个问题余易也在心里问。

荣姐儿受了惊吓,一直哭个不停,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前因后果。

但很显然,绝不是荣姐儿自己淘掉进莲池里去的。凭她向来的乖巧懂事,余易对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况且她出事的地点距离闻香亭并不远,而按两姐妹分别的时间来算,她应该是在路上耽搁了。

余易赶到事发地点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岚姐儿,那一眼虽不至于看得太详细,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女孩面上的神色倒是有些慌张。想来荣姐儿的落水事件,跟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不过这些都只是余易自己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也做不得准。

这个问题余易现在也回答不了,没等她回话,就有丫鬟过来,给她送上了一件厚实的袄子过来。“七丫头快披上吧,家里没有跟你一般年纪的姐妹,这件衣裳是我新做的,还没上过身,先凑合着穿,可别冻着了,我已吩咐了针线房,快点给你们姐妹赶制几套衣裳出来。”

跟着丫鬟后脚进来的是孙氏,她送了曾老夫人回院子,午饭是在慈安院吃的,想着下午三房那边还有事未了,顺便在这里歇的晌午觉。

没曾想一下得到了荣姐儿落水的消息,老夫人的丫头去给余易找棉衣,她就拿了自己的过来应急。

显然她的做法很妥当,曾老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做新衣就不必麻烦了,我跟妹妹都带够了衣服,等下打发人回去拿就是了。”余易感激的冲孙氏笑了笑,忙把衣服穿了。

此时杜鹃安置好喜鹊,也带着那小霜小月过来回话。今天这差当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让她很是忐忑不安。一进门直接就跪地上了。

杜鹃倒还能主动认错,请求主子责罚,小霜和小月两个小丫头却是吓得够呛,全无了章程,只好跟在杜鹃后头跪着,一声不响的低头认罚。

“跟在九小姐身边的是谁?到底怎么回事?”曾老夫人的声音很严厉,板着脸端坐在上首,当家经年的积威在这一瞬间从老人的身上弥漫出来,气场全开,与余易之前看到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形象完全不同。

那些伺候的婢女下人感觉就更明显了,特别是跪在地上的杜鹃三人,都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外祖母~”只听得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一道俏丽的人影便如乳燕投林,直接向孙氏的怀里奔去。

“岚姐儿你到哪里疯玩去了?瞧这一头的汗!”孙氏顺势接住了她,温柔的帮她抚了抚额间垂下的头发。“快来见过太婆婆!”

岚姐儿便在孙氏的怀里扭过身来冲曾老夫人福了福,娇滴滴的叫了声“太婆婆。”

“太婆婆,您老都带回了些什么人啊,刚才在园子里有个人好嚣张,欺负岚姐儿来着,占着道还不让我走!”美美的、娇娇的女孩儿撅着嘴,很是气愤难当。

“哟,咱们家还有人能给岚姐儿气受呢?那可不简单。”曾老夫人和孙氏当只是小孩子的玩笑,笑呵呵的开了句玩笑。

就连曾老夫人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才不是!你都把我们家小姐推到水里去了!”当当梳洗停当的喜鹊来到前堂,就听到岚姐儿在那里颠倒黑白,当即不能忍的辩白了一句。

“喜鹊!”余易忙出声喝止了她。

余易有些头痛,看来自己平常对她的平等对待并不完全是好事,比如现在,一个做婢女的在老夫人面前大吼大叫,这在大户之家,可是完全不能被容忍的,就是有理也必先输了三分!

自家小姐的一声喊一下就让喜鹊清醒了。她忙低头让错,她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婢女,刚才只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

“请姨祖母、伍伯娘见谅!这个婢女一时忘了规矩,平常可不这样!”余易也在一边给她求情。

本来听到喜鹊插嘴,多少都有几分不喜。现在见余易这么说,并不再追究没规矩的事,懂礼的做错了,要么是明知故犯,要么是情不得已。

想来情急之下的解释还说得通些。孙氏再看一眼岚姐儿,眼里神情不明。

岚姐儿心里便急,这样显然被信任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外祖母~那没规矩的丫头是谁家的啊,看着眼生?我都被人欺负了,连个奴婢也要来冤枉我吗?”岚姐儿扭在孙氏的怀里,只是不依。

这时候余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这丫头与荣姐儿产生了争执,把人给推落水了。之前眼里还有慌乱之色,想来推人之举也不是故意的。

不管怎样,余易都不想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想像得那么歹毒。

喜鹊面色不愉,可也没有再开口急辩。孙氏的面色便有些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