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易接到白小小的信,一早就来到了西江,要筹建天上人间,她一直住在白小小之前置办的院子里,不过现在那座三进的小院已经是余易的产业了。

卖房所得白小小又投入到天上人间的装修里,也算是入股的本金。

等一切都顺利的展开,余易却还闲不下来,一大早她就从余六手里接到了从丰城转过来的信件,看来向氏终于熬不住了。

上次回丰城前,向氏闹了养老那一出,余易粉碎了她抢夺家产的阴谋,却也不得不认下赡养老人的事。现在向氏就是她的祖母,正等着她去尽义务。

向氏原本打算得极好,既然余易答应给她养老,那就不要怪她摆出祖母、婆婆的架式来。本来余炳文那一支去了丰城,虽然眼不见为净,也分不了财产去,但偶尔也为放过他的晨昏定省而心塞,现在人家送上门来受搓磨就怪不得她了,百善孝为先,就算她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又能把她怎样?有长辈的身份在那里压着,她们也只能乖乖的认命!

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这话可不是说说的,大庆国皇室推崇以孝治天下,老人于一家、一宗族,那地位都是极高的,小辈必须恭敬守礼,不得忤逆犯上。

就为了搓磨即将到来的张氏和余易,向氏发卖了家里的奴仆、家私摆设,甚至就是房子也暗中打听买家。总之一切能卖的东西都被她换成了银子分别送到了两个女儿的手上。

可是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结果余易一家的人影都还没有看到。原以为那丫头眼皮子浅,一定是对三房起了贪心,得到了族里的许可,铁定急急的就会搬到府城来。

就为了赶在她名誉上的大儿媳妇以及孙女到达西江府城之前处理掉所有的家产,有不少东西还被她低价贱卖了呢。当时想着,即使是被贱卖也好过便宜了别人。

结果倒好,一转眼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没有丝毫的动静!虽然三房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向氏向来也是过着养尊处优、使奴唤婢的日子,丝毫不受委屈的。

就为了算计余易和张氏,她现在身边除了一个大丫鬟迎春,一个从娘家陪嫁过来的黄嬷嬷外,什么都没有了。家里惯用的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冤大头又还不来,日子过得一落千丈,比城里普通的小富之家的日子还不如。

这叫她如何能忍?当即书信一封接着一封的往丰城送,最后甚至说出要请族老们做主,把不孝顺的儿媳和孙女送官的威胁来。

张氏在丰城接了书信心里不安,她也知道余易正忙着不便打扰,便也一拖再拖,可最后这封信让她拿不定主意了,若真的为此让女儿摊上了官司可怎么得了?这才派了余六把信给余易送了来。

其实余易真不是故意疏忽向氏的,对付向氏方法多的是,还不至于做得如此浅显,把话柄留到人家的手里,她是真的忙,把这茬给忘了。

接了向氏的信,当天她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领着喜鹊奔余家三房的院子去了。

余易下了马车,站在门口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门庭冷落,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上去是好久无人清扫了。

得到她的示意,许青阳上前敲门,可是拍了半天,门房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里面是一座空宅,没有人一般。

“小姐,不会是没有人吧?”喜鹊陪着余易还坐在马车里,她皱着眉头有些怀疑。对于向氏,她上次也是见过的,死了儿子还不停作妖,一上来就对自家小姐出手,想让小姐给她的儿子做孝女,大冷天的一场丧事下来,就自家小姐的身子,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本能的,她就不喜欢那个向氏,对于自家小姐赡养祖母的事,她心底是不赞同的,但这话还轮不到她出口说,而且也不能说。

“继续敲。”余易对转身看着她的许青阳说道。

她相信宅子里肯定有人,现在不开门,不定憋着什么招呢。她打乱了向氏的计划,想来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许青阳得了话,更加大力的拍门,大门上的铜环被震得哗哗的响。余易轻笑,许青阳也是个实诚孩子,他用这样的力道拍门,里面的人就算是不给开门,耳朵也会受不了。

果然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声音,“作死啊,那么大力的敲门,敲坏了可赔得起!”

伴着人声,一张满脸褶子的老脸从门后冒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老脸的主人是一个婆子,声音冷冷的,带着防备。花白的头发挽成纂服帖在脑后,银光锃亮的簪子固定着,之所以会注意到她的发簪,实在是那簪子粗壮得很,与众不同,显然是花了大本钱的。

满脸都是皱纹,依稀可以看出圆盘形的脸型。年纪太大了,眼皮耷拉下来,显得人很不精神。不过此刻从她眼冒出来的光,却冷冷的,有些阴冷。

“是祖母身边的黄嬷嬷吗?”余易在喜鹊的搀扶下轻快的下了马车,上前温和的对婆子说道。顾不得喜鹊不解的眼神,“喜鹊,快见过黄嬷嬷。”

“大小姐客气了。”黄婆子怔住,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行了礼。原本她是想给余易下马威的,反正又没有见过,直接说不认识把她们拒之门外晾着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没料到这个大小姐还真不简单,上来就叫破了她的身份,倒不好办事了。

黄婆子的目光扫了扫余易,心里有了几分忌惮。

门被叫开了,自然不得不把人往里面让。这时余易才看清了,整座宅子跟门口一样,都是邋邋遢遢的,枯枝败叶满地,到处都是灰尘,完全是一幅萧瑟破败的样子。

“大小姐总算来了,夫人可等到了,家里缺衣短食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啊!”黄婆子瞧见余易愣神,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余易看了她一眼,知道这老婆子不好对付,没料到才进门就来坑她。赡养向氏是她亲口认下的,现在说向氏缺衣短食,日子过不下去,意思可不就是说余易没尽到责任么。

“哎呀!这真是太不像话了,好好的宅子被打理成这样,那些下人呢?可都去偷懒了?黄嬷嬷,你老是祖母身边的体面老人了,祖母没心思管理,你怎么也不晓得管管?”余易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望着黄婆子,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黄婆子向来得脸,在三房基本上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的,现在却被一个小女孩这样当面问责,心头火起就想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