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良汗毛都竖起来了,人也清醒过来。

他和宋积云计较什么新瓷旧瓷的。

他现在是要拿到御窑厂的订单,拿到宋家的窑厂。

“大人!”他忙提醒万公公,“之前往宫里送的可都是祭白瓷而不是什么甜白瓷。一个供桌上供两种白瓷,怕是有些不好吧?”

万公公听着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宋积云忙道:“大人,我还烧了几个高足清供盘。”

她说着,从窑里挑出几个供盘递给了万公公瞧:“眼看着要到中秋节,正好拿来送人。秋冬的季节供个香橼、佛手之类的,再好不过了。”

想推行新瓷,就得让御用监造处的太监们点头,朝中的清流们喜欢。

万公公沉思着,没有接手。

宋积云不以为意,依旧笑盈盈的,道:“这甜白瓷做祭瓷固然不错,可若是做青花、釉下彩的底色,会更好——如今西域的路断了,苏麻里青料越用越少,浙青、回青颜色都偏淡雅,用原来的青釉做底色容易散。”

万公公和宋大良都听着眉头直跳。

如果像她说的,甜白瓷的用途这么广,这新瓷的价值就远远不止单用做祭瓷了。

万公公不禁接过了那个清供盘,细细地盘算起来。

宋大良没万公公想的那么多,他只想保住他烧的瓷器能成为御窑厂的祭瓷。

他有些慌张地道:“万大人,什么青花、釉下彩,也不过是这么一说。要是真的能行,过几天让她单独给您烧一窑,您先亲眼看了再说也不迟。”

万公公却由宋积云的话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毕竟是太监,宫里才是他的归属。可他离开京城越久,和二十四衙门就越生疏。他想回京城,仅靠银子打点是不行的。

如今宋家窑厂烧出新瓷来了,作为督陶官,这也是他的功劳。

他有了这个功劳,想调回京城就有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他看了看满脸焦急的宋大良,又看了看镇定自若的宋积云,给了随从一个眼神。

随从立马上前接了那几个高足清供盘。

宋积云暗暗松了口气,嘴角微翘,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多了几分轻快:“大人,我觉得我大伯父说的话也有道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烧几件青花和釉下彩,正好和这批甜白瓷一起送到京里,还能赶得上中秋节的节礼。”

“大人!”没等万公公吭声,宋大良就急急地打断了宋积云的话,“这青花、釉下彩还不知道能不能烧成,可这祭白瓷却耽搁不得。要不,我也给您烧几件青花或者是釉下彩,您看看哪边更好再做决定也不迟。”

可万公公却打定了主意把烧出了新瓷的事作为回京城的敲门砖。

他看也没再看宋大良一眼,吩咐身边的人:“叫库房的来收货。”

罗子兴等人听着欢天喜地却不敢笑出声来。

宋大良傻了眼。

“不是!”他想去拉万公公。

万公公身边的人立刻把他拦到了一旁。

宋积云则闻音知雅,笑道:“您看您还要些什么?您让身边的人列个单子,我让汪大海过去拿。正好我还得了幅马世荣的花鸟图,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让他带过去请您帮着掌掌眼。”

万公公很满意她的知情识趣,“嗯”了一声。

宋积云趁热打铁,笑道:“您看我和我大伯父的赌约?”

“在景德镇还没有谁敢不给我面子的!”万公公急着筹划新瓷的事,不耐烦地应了一句,挥了挥手,带着身边的人走了。

宋大良急眼了,仓惶而无措。

“大人!大人!”他狼狈地追着万公公的轿子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