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兴与秦朗此刻听着高一曼激昂又愤慨的控诉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秦朗沉默的原因是高一曼所说的这些,他以前从未考虑过,在底层经商竟然如此的艰难,需要考虑的不再是公司需要什么发展战略,也不是公司需要怎么提高业绩,而是如何讨好底层的高员们,让他们同意经商。

在这过程之中,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是财力,才能够发展自己的公司。

本就是刚刚创业的小企业,如何能够让这些底层高员扒皮这么多次?

所以创业之艰难,艰难不仅仅在于开拓市场,更在于能否符合底层高员们的胃口。

如果不不这么做的话,那么你连经商的资格都没有。

秦朗听着高一曼的控诉之后,忽然有一种自己成了何不食肉糜的人。

自己一味的怪罪安达地产,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安达地产为何这么做,这里面纵然有安达地产良心缺失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就是高一曼所说的一样,底层经商艰难到了极点,所以不得不如此。

不喂饱苍蝇,就没办法发展,所以只能从平民百姓的身上吸血,而平明百姓就会越发的对龙国所不满,时间长了的话,这就形成了一条因果链条,最终损害的是龙国的形象与稳定。

秦朗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底层的事情,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够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秦朗不了解这一切,难道欧阳兴也不了解吗?

不,欧阳兴很了解,非但了解,甚至清楚其中的所有猫腻和龌龊,可是他又能怎么办?他不过是通州市的大高员而已,他不是龙国的国王,不是大人物,面对这种全国乃至全世界都存在的问题,也是束手无策。

所以此刻欧阳兴的沉默,更多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高一曼,纯粹的觉得对不起这些底层商人,以及被剥削的平民们。

秦朗与他的默然不语,自然也就含义不同了。

高一曼见到面前的两个大人物都不讲话了,不禁露出笑容,恢复了正常,再也看不到刚才愤慨控诉的一幕。

“两位,请喝茶!”

高一曼接过手下员工递过来的茶壶,她亲自给秦朗与欧阳兴倒了杯茶,恭恭敬敬的笑着开口。

秦朗此刻心情却是格外的沉重,也没有想喝茶的心思了,他这一刻想了很多办法,可都解决不了底层的事情。

底层的问题是最难解决的,根本就不是抓几个底层高员,就可以解决这种现状。

这是一种畸形的底层文化,几乎只要存在利益,只要存在底层高员,这种问题就解决不了,无法杜绝。

所以秦朗很难受,遇到这样棘手的问题,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生。

这种无力感,让秦朗很是无奈和愧疚,自问觉得没有做好阙主的工作,没有保护好平民百姓。

“这种情况,是普通存在的吧?”秦朗沉思很久之后,继续抬起头看向高一曼,随即沉声问道。

他想确认一下,高一曼所说的话,到底是全国如此,还是只有文县。

如果只有文县的话,那么问题也就相对好解决一些,可如果全龙国都这样的话,秦朗可就真的想不到任何办法,至少目前没有。

秦朗想长叹一声,但还是忍住了,端正脸睥睨了一眼欧阳兴。

欧阳兴见此,立马身子微微前倾,朝着秦朗靠拢过来。

秦朗朝着欧阳兴低声说道:“对于她说的这种事情,你有没有解决办法?”

“你在通州市做了这么多年的高员,也是从底层一步步升上来的,你应该更了解才是。”

秦朗之所以问欧阳兴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好办法,对底层了解太少,完全不了解。

对于不了解的情况,秦朗从来都不敢盲目的出手,以免南辕北辙,造成更大的恶劣影响。

欧阳兴见秦朗这么问起自己,不由得也露出了一丝苦笑,无奈的摇头答道:“王爷,我也没办法啊。”

他这话回答的很坚决,他就是没有办法,如果有的话,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地级市和县级市之间虽然是上下管辖关系,但是县级市的自主权很大,一般的情况只要不是特别大的问题,地级市的政事堂是不会多过问的。

这也导致了底层高员的混乱且没有被约束,自下而上都沆瀣一气,县里政事堂高员也都收受好处,从上到下都是高员之间的相互勾结,相互托底,相互打掩护。

这也导致底层几乎是刀扎不进,水泼不进的一块堡垒一样。

通州市政事堂的高员们,有的也和这些县级高员有所勾连,又形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利益网。

欧阳兴就算是有天大的手腕,也干不过这样一群利益集体。

既然干不过的话,大家也只能够相安无事,保持表面上的和气与客套,就足够了。

“你也没有,行。”秦朗见欧阳兴的样子不像是推诿,更不是畏惧退缩,而是真的没有办法,也不过多为难他。

底层的问题,向来都很难处理,大概也只能发现一批,处理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