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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姨娘以帕拭泪, 很是伤感,, “我也想念我的祖母。唉,自打嫁到白府,想见她老人家一面便难得很了。我在连家时,我祖母待我是一等一的好。夏天给我打扇子,冬天给我暖被窝,有什么好吃的都忘不了我……”

白玉苹见她越说越远,眉头微蹙, “别提连家的人了。”

连家本来是富户,因连姨娘的哥哥连青立志要考科举、做官, 所以连家这些年来一直供他读书。读书是件很花钱的事,纸、笔、学费等,没一样不贵的。因为连姨娘这个一心求上进的哥哥,连家把家里仅有的五亩好地先后给卖了,家里精穷。连姨娘若要正经嫁人,收了男家的聘礼,也要还以相应的嫁妆。连家哪里有这个闲钱?就算有, 也得留着给连青使用,万万舍不得给连姨娘。无奈之下, 连家只好委屈家里的两个女孩儿, 一个给白熹做了妾侍, 另一个让过路的富商带走了。如此一来,就可以只收聘礼不给嫁妆,只进不出,连青可以继续读书、考试,圆他的富贵梦。

这连青也真是“争气”,到现在四十多岁,终于考上了秀才。

连姨娘觉察到白玉苹的轻蔑和不满,脸上一红,“连家也并不是卖女儿,嫁给你爹,当年也是我自己同意的。我也是盼着能够一举得子……”说到这里,连姨娘神色怅然,幽幽叹气。

若能一举得子,她就是白熹唯一儿子的亲娘。虽是妾,也和正房差不多了。况且白府家底厚实,供儿子读书的钱财是不缺的,她的儿子肯定能读书。将来她的儿子若是争气,科举得中做了官,也是可以为生母请封诰命的。她虽是侧室,将来一样能得封诰、做夫人,不比嫁个寒门小户的穷酸强多了?如意算盘打得蛮好,谁知她进门之后和沈氏一样生了女儿,之后肚皮再没动静。从前的种种雄心壮志,都付之流水。

白玉苹性情虽温柔娴静,但当着生母的面自然比平时放肆些,撒娇的对连姨娘道:“你劝劝我爹爹,就说我孝顺祖母,要到京城看望她老人家。”

连姨娘擦拭干净泪水,自负的微笑道:“这么件小事,哪用得着惊动老爷?我和七姑娘说几句话就行了。”

“你和七妹说什么?”白玉苹不解。

连姨娘挺直了腰身,“七姑娘虽出身提不起来,却有一样好处:听话。我说她两句,让她去向太太辞了,太太自然只能带你去。”

“七妹听话?”白玉苹连连摇头,“她调皮的不得了,哪里听话了?她连爹爹的话都不听呢,在爹面前都敢扒高上低的。”

连姨娘成竹在胸,“那是因为你爹爹惯着她,所以她便胆大了。我不惯着她,她便不敢跟我胡来。看我的。”换了衣裳,收拾打扮好,带小丫头荷香出了门。

白玉苹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要看连姨娘究竟要如何行事。

荷花池畔,白玉茗正拿着钓杆在钓鱼,见连姨娘和白玉苹过来了,忙起身问好。翠钱在旁摆弄鱼饵,也曲膝行礼。连姨娘见白玉茗礼数周到,满意的微微一笑,“七姑娘长大了,越发知礼懂事了。七姑娘,女孩儿家要听长辈的话,长辈吩咐什么你就要做什么,这才是你的本份。”

“您说的是。”白玉茗非常的好说话,非常的乖巧。

连姨娘心中满意,愈加矜持,“长辈说你,全是为了你好。譬如你这个丫头,叫小丫便很合适,有什么必要改成新荷?你给她改的名字不对,我做长辈的自然要提醒你。”

“我改了呀。她早就不叫新荷了,她是翠钱。”白玉茗笑咪咪。

白玉苹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一张脸似要滴出血来。

连姨娘不解的瞅瞅她,“你怎么了?”

白玉苹羞忿不已,内心之中挣扎许久,迅速扫了白玉茗一眼,勉强笑道:“没事。”

她能说什么?直接了当告诉连姨娘,翠钱是新荷的雅称?那连姨娘就太没面子了,说不定能气出个好歹来。

白玉苹心中暗暗抱怨,就说了嘛,白玉茗是个鬼灵精,怎么可能听话驯顺任人摆布。唉,也只有连姨娘这样的人,才会觉得白玉茗好对付,能够随着心意搓扁揉圆。

白玉苹心事重重,既怪连姨娘自高自大不识眉高眼低,又怪白玉茗胆大乖僻不给她姨娘留面子。不过她这番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连姨娘和白玉茗就在她身边站着,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连姨娘摆着长辈的架子,“七姑娘啊,你六姐孝顺,思念京城的老太太,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看望她老人家。七姑娘应该成全你六姐这一番孝心,你说对不对?”

“怎么成全啊。”白玉茗谦虚求教。

连姨娘自喜得计,轻飘飘的道:“你到太太面前辞了,不就行了?你不去,太太自然要带六姑娘。”

“成。”白玉茗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连姨娘虽是自负,也没想到事情竟能顺利到这个地步,不由的眉花眼笑,“七姑娘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改天见了老爷,我定要多夸你几句。”

“多谢您。”白玉茗笑嘻嘻的道谢。

连姨娘猛夸了白玉茗几句,心满意足的带着白玉苹、荷香走了。

绕过池塘,到了无人之处,连姨娘怜爱的瞧着白玉苹,“你就等着和太太、五姑娘一起进京城吧。你是有志向的姑娘,不该困在光州这样的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