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花了好一段时间将瓷缸中的东西分类整理好,早餐吃过了烧麦,两个人都不饿。李易书回屋子里继续读书,李周乐拿起针线开始做刺绣。她手中的布和针线可以说是这个家中最值钱的物品了,李周乐有一手好的刺绣本领,在她生病之前,全靠着她刺绣的帕子卖了换钱养活自己与弟弟。只可惜,这个世道人力太廉价,她辛苦绣出的帕子,最多只能换十几文钱。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出来露脸了,给严寒的冬日带来一丝温暖。李周乐打开窗子,让阳光照进许多天没有换气的房间,霎时觉得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李周乐透过窗子,看到村子里面的人都从家中出来了,男女老少结伴到其他地方去找能吃的东西。这群人没有走几步,一个少年就晕倒在地上。

“温子夏晕倒了,温子夏晕倒了。”温子夏身边的另一位少年吓了一跳,尖叫出声。

村民们急忙上前查探温子夏的情况,满仓叔有经验,看了看,叹气道:“子夏这孩子时饿晕的。”

村民们全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给温子夏一口吃的她就能够醒过来。但现在这种状况,谁家还有多余的粮食给其他人吃?

“哥哥——”两个孩子扑向人群忠心的温子夏。这两个孩子时温子夏的弟弟,一个年岁与李易书差不多大,一个只有五六岁。

村子里面要说谁家与理家一样惨,就属温家了。温家原本也是村子里面的富户,但温家两老相继去世,让温家的土地少了一半,但还是能够一家人生活的,温父为了儿子的前途,甚至花钱送温子夏到李父的门下跟其读书学习。温子夏读书很有天赋,十岁的年纪就通过了童生试。没有一鼓作气考上秀才是因为温母难产而死,为了给母亲守孝,温子夏没有参加接下来的府试。三年后,温子夏可以继续参加科举考试了,但朝廷兴兵祸,科举被取消了,朝廷征兵,温父为了留下温子夏,被军队带走了。温子夏担负起照顾两个弟弟的重任。一年后,温父死讯传回乡下,温家的生活彻底败落了。温家虽然有几亩地,但温子夏根本不会种地,全部租给别人种,每年收取一定租金,若是在风调雨顺,收租的粮食省着吃能够让三个孩子吃一年。然而,这两年老天爷不赏脸,旱灾洪水轮流上阵,所有农民人家都没有足够的粮食,何况温家。这一个冬季来临前,温子夏跟弟弟采了许多的野菜放在家中,但也不够吃的。如今,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李周乐顾不上害羞,从自家跑了出来,毕竟温子夏可是她的未婚夫,她们两个也算青梅竹马,对彼此都颇有情谊,怎么可能任温子夏饿死呢!

“满仓叔,麻烦你们将温子夏抬到我家吧。我家还有一些吃的。”李周乐向村民们哀求道。

村民一听这话,哪有什么不同意的——只要不让自家出粮食——几个中年男人和满仓叔一起抬着温子夏进入夏家,熟门熟路地将温子夏放到了李家大哥的卧室。温子瑜签着温子珏的手跟在他们后面。李易书已经从自己屋子走了出来,招呼两只跟他一起去厨房烧火,将婴儿拳头大的馒头分成两半递给两兄弟,让他们先垫一垫肚子。温子夏将自己的口粮都留给了两人,但本身野菜就不多,两个人每顿吃得很少,而温子瑜学着大哥将自己的口粮让给弟弟,也有两顿没有吃饭了。

“馒头!”两兄弟眼睛亮了,口水泛滥,但他们却没有接李易书的馒头。包括只有五岁的温子珏都知道粮食的珍贵,自己吃了人家的粮食,别人就要挨饿了。

“快吃吧。我家还有吃的。”李易书将馒头塞进两兄弟的手中,然后蹲下烧火,“等会儿给你们吃更好吃的。”

温子珏听了这话,不再纠结了,一口将馒头塞进了口中。温子瑜却没有吃,转身要往厨房外走,被李易书叫住了:“子瑜,你去哪里?”

“我,我把馒头给大哥吃。”温子瑜担心自家哥哥。

李易书喊住他:“温大哥吃不了馒头,还是你吃了吧。家中还有粥,我热好以后给温大哥喝,他就能好了。”

“粥?”温子瑜不相信。李易书家跟自家一样穷,怎么可能还有粮食煮粥。

李易书站起身:“不信,你自己看。”

他将瓦罐上的木头盖子揭开,温子瑜凑过头一看,果然,里面装着半锅的稀粥,上层浮着一点儿油花,下面翻动着白色的颗粒。

“白米粥?”温子瑜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煮白米粥这么奢侈?你哪儿来的大米?”

“我前两天进镇子了一趟,遇到好心人,给了我一包他们吃剩的食物,里面有白米饭、还有一些菜和易块肥肉,馒头就是包在里面的,虽然只有那么小的一块。白米饭由姐姐做成了粥,里面还放了油渣,可好喝了,等热好以后,你们一家再喝一碗。”李易书把与李周乐一起想出的理由告诉给温家两兄弟。

“你的运气可真好!”如同满仓婶一样,温子瑜非常羡慕李易书,但拒绝了李易书给他喝粥的好意。

李易书板起了脸:“你是不把我当朋友吗?”

温子瑜道:“当然不是。我和子珏已经吃了你家的馒头了,怎么还能喝粥呢?那是你和周乐姐姐的口粮。”

李易书道:“我和姐姐还有其他吃的。”

温子瑜道:“那就留给大哥吃。大哥为了我和子珏,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李易书道:“有给温大哥的食物。要你吃你就吃,若你们不吃东西,也跟温大哥一样晕倒了,不是让温大哥担心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