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清晨的宁静瞬间被打破,海面上升腾起阵阵烟雾,随即岸上那渔村各处都开始剧烈燃烧起来。村庄里面顿时人声鼎沸,从各间屋子里跑出无数人来,惊慌失措四下乱窜,仿佛被大水泼过的蚂蚁窝。

“都是些青壮年,老人孩子几乎没有,妇女也很少……大黄牙交待的不错,这里果然是个海盗据点。”

庞雨在望远镜中看到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松,虽然理智上知道这种全民为盗的村子里不可能有什么无辜者,但如果他们杀戮的尽是些老弱病残,那在心理上终究有一层负担。

“这里是他们的主村,老人和孩子……以及所有被认为没用的人口,统统都被驱赶到内陆贫瘠的山区去了。这帮海盗对别人凶狠,对自己人也不仁慈。”

北纬早从那个俘虏大黄牙口中了解到此地内情,他本来就不是个富于同情心的人,这时候当然更不会抱有什么怜悯之心,而旁边解席显然也是同样想法:

“这种海盗村子都是世代干这行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海客死在了他们手里……我们做做好事,把这个黑窝点烧光了拉倒!”

——五条船只有五门炮,每条船上只载一门。但是每当一枚炮弹落地,都会向四面八方喷溅出大片火光,沾到什么烧什么,若是有人被这火焰溅上了身,哪怕在地上打滚或是泼水都难以熄灭,整个人很快就变成一个活动火源,跑到哪儿烧到哪儿——这五门大口径臼炮所发射的全都是燃烧弹!

此次出兵,根据老李教授“确保万无一失”的要求,光是琼州府方面就出动了两个连三百来人。而临高的唐健王海阳等人在听闻徐磊重伤的消息后,也是勃然大怒。了解到这边打算出兵报复,他们马上把所有的炮兵人才都派了过来,这样加上炮兵与水手,足足六百多人的兵力,差不多有一个营。

除了原来两条福船外,王若彬又抽调来一艘新近购入的大福船,以及由他亲自监工,在红牌港船场里面刚刚造出来的两艘自制帆船。这五条船都不是专业战舰,装载不了太大的火炮。不过在中部甲板上构筑个临时炮位,安装一门后坐力较小的臼炮倒是问题不大。反正他们的技术优势主要体现在炮弹上,只要能把炮弹丢到敌人头上,就算用弹簧投石器也无所谓。

这些臼炮只能用来轰击固定目标,打不了海战,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很快从渔村小港口中开出几条黑船,以及大批堆放着柴草的小放火船,想要烧他们。

对此,解席等人只是嗤笑一声:

“又是这招……这帮白痴不看风向的?”

——这边既然敢用燃烧弹去对付敌人,自己肯定也做好了最充分的防火准备。火攻依然是这一时期最为犀利的海战手段,不过对于它的使用有一条最起码要求——总要顺风才行。

炮击舰队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上风向列阵,这些火船就无法利用风势。虽然在人力划桨驱动之下依然尽力冲来,但也很难靠近——在进入琼海步枪射程后,那些赤膊划桨的水手立刻变成了火枪兵的活靶子。想要在这如同冰雹般密集的弹雨中继续划桨前行,那非要有绝大的勇气和极佳的运气才行。

有极少数非常勇敢的幸运儿把船推到了炮舰附近,然而随后他们就发现无论怎么用力,小船再也无法靠近那些大炮船分毫——炮船四周早撑起了许多长竹竿,密密麻麻象刺猬一样朝周围支棱着,形成一道保护层。如果在正常状况下,用刀斧砍断这些竹竿并不困难,但是在只要露头就会遭遇乱枪攒射的战场上,这却成为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明代的火船战术在历史书上曾经留下偌大威名,穿越众对此当然不会不做防备。火船战术简单实用,但其缺点就是——只要预先有所防备,用同样简单实用的方式也能破除。这次出战的几条船,出发前在船舷吃水线部位都安装了一圈撑杆,航行时撑杆顺着船身收起,不会影响船速,作战时就象雨伞骨架一样朝四周撑开,足以阻挡任何漂浮物靠近。

“射击!射击!不要让他们靠近!”

配属在各条船上的步兵军官们来回奔跑着大声吼叫,胡凯,陈添,魏艾文以及叶孟言等一批徐磊的同龄伙伴都参加了这次战斗。经过两年刻苦锻炼,这些当初的学生仔现在已经逐渐成长为穿越众军队的中坚力量,他们自称为“少壮派”,历来都很团结。一听到徐磊受伤的消息,在琼州的自然不用说,在临高的一帮弟兄也都统统跳起来。

这帮小子现在位置最低的也是个排长了,本来唐健不想用他们,怕打乱建制。但他们都表示哪怕不带兵,以普通战士身份冲在第一线,也要出战,连王海阳都压服不住,最后只好同意他们倾巢出动,来打这一仗。

不过那帮海匪相当的顽强,即使在这种遭遇突袭,反击不利,连小船都靠不上来的恶劣局面下,他们依然不屈不挠——很多人直接跳下海,口中咬着刀子朝炮舰方向潜水过来。对此炮船上的战术就是朝任何有涟漪的位置射击,海面上不时升腾起一股股红色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