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强,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有种出来和你家铁爷爷决一死战……你个无胆鼠辈……”

铁战骂得非常难听,气得周奎等人数次请令出战,路强却只是微微一笑,如果他也是那种只会逞口舌之勇的人,他就不会坐在这浔阳城中了。

谢望祖一把年纪了,喊的声音也没有铁战响亮,不过拿着路强临时用铁皮卷在一起的东西喊话,却比铁战还清晰很多。

“城下这位将军,你也喊累了吧?要不要回去歇歇再来喊?不过老朽可告诉你,你喊也是白喊,因为我家大人根本不在这里,你喊给谁听啊?”

“老朽倒是想问问这位将军,你们这么公然带兵围困朝廷重镇,可是要造反吗?”

“你放屁,这是我北府军用命打下来的城池,跟朝廷有屁关系?”

铁战话一出口,猛然回过味来,北府军也是朝廷的军队啊!怎么能说和朝廷没关系?这不是在给刘将军找麻烦吗?

忙改口喊道:“我们是朝廷派来的军队,是你们用诡计占了我们的城池,该说你们造反才对”

谢望祖冷冷一笑道:“我家路大人是钦命荆、江刺史,都五州军事,驻兵自己所辖城池有何不可?将军刚才的话,老朽一定转告我家大人,请我家大人上奏朝廷,问问这北府军究竟是朝廷的,还是他刘裕一人的”

头大无脑的蠢材,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玩不死你。

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周安穆的耳中,他越听越不是滋味,再这么下去,岂不是把刘将军牵连进去了?

忙打马上前,冲着城上一拱手道:“敢请这位老大人,能否让路大人出来一见?”

“老夫刚刚已经说,路大人不在,难道你没听说桓玄又兴兵造反的事吗?哎!可叹啊!现在象我们大人这么忠君爱国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谢老头煞有其事地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周安穆也不是来找人斗嘴的,他根本不信路强不在浔阳,因为昨夜有逃回来的士兵向他描述过敌军将领的样貌,所以他才敢肯定路强就在城里。

当下冷笑道:“想那路强如今也是为朝廷牧守一方的大员,怎么胆子越来越小?敢做不敢当,妄称什么英雄?”

听了周安穆的话,谢老头勃然变色,冷然道:“我家大人是不是英雄,又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将领能评价的?倒是将军你,助纣为虐、无视国家法度,纵兵侵占朝廷的城池,老夫就奇怪了,你有什么脸面在此大言不惭?另外老夫听说,你的命好像还是我家大人所救吧?忘恩负义、不明是非,不知应指何人?老夫真是羞与你这样的人讲话”

谢老头说完,再不理会城下面色铁青的周安穆,转头对城头上的兵将们道:“将士们,守土有责,有人再敢靠近一步,格杀勿论”

“是……”

城上的士兵们早憋了一肚子火,路强入住江陵以后,善待百姓、关爱士兵,在军民中有很高的声望,现在城下这些人如此污蔑他们心中的英雄,怎不让他们痛恨?虽有大人严令不得出战,但他们倒很想这些人再靠近一点,这样射杀起来就毫无顾忌了。

城下的周安穆被谢老头一番话气得又差点没吐血,浑身颤抖着却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其实他也知道,谢老头说的一点没错,路强被任命为荆、江刺史的事,早已经传遍天下,人家来接管浔阳再正常不过,你有什么理由不把城池还给人家?这官司即便打到金殿上,刘裕也不会赢。

可事实是一回事,感情上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谢老头这番话倒也把他骂醒了。

见到路强又怎么样?让人家把城池让出来?凭什么?谈感情?两人现在还有感情可言吗?

明白过来的周安穆深吸一口气,对着城头喊道:“路强,你救过我,周某感念你的恩情,带你从军,如今你叛出北府自立门户,又夺我城池,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周某只想说,从今而后,你、我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他日疆场再见,决不容情”

周安穆说罢拨转马头,冲着铁战一挥手:“撤兵”

铁战嘴动了动,不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这件事最大的责任就在他身上,如果他在不知死活地率军攻城,事后怕是刘裕也不能容他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立刻飞报刘裕,请刘裕将军定夺了。

两万北府军气势汹汹而来,却虎头蛇尾地走了,还谈什么士气?在周、铁二人的率领下,灰溜溜地撤走了。

路强站在城墙的垛口处,看着渐行渐远的北府军,心中再无一丝波动,正如周安穆所说,他日疆场相见,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