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侍郎可是从朕命姚兴必须送姚泓来洛阳,看出朕是想先动秦国?”

路强谈话很有技巧,不知不觉中,已经让杨佛嵩彻底放松下来,笑道:“陛下想必已经知道姚兴诸子不和,所以才想从他的儿子身上下手,不知臣说的可对?”

路强点点头,道:“朕是听了不少这方面的事,不过探子了解的终究没有你多,所以朕还想听听你的看法”

“陛下有令,臣一定知无不言”

“其实姚兴早知道姚弼企图争夺太子,可以说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完全是姚兴一手造成的,姚弼暗中培植势力,打压弹劾他的人,这些事都是在姚兴默许下进行的,不过官员虽不敢说什么,姚氏那些领兵在外的皇族却不买他的账,现在陛下将秦国重臣效忠的太子弄到洛阳来,姚兴无事还好,一旦有事,秦国必将大乱”

杨佛嵩说的这些,都已经由代千秋、封平等人暗中开始操作了,而路强只所以没有告诉身边的重臣,就是还没有到出兵的时候,而且这些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也并不是说王镇恶等人不够聪明,只是他们不是出自秦国,所以在这件事上,反应的就要比杨佛嵩慢了。

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晋国这边始终没有出兵的迹象,终于让秦、魏、西凉等地的君主放下心来,而尽管高句丽那边还打的热火朝天,却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天气好了,拓跋珪的病情却一天比一天加重,原本铁打一般的汉子,现在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一阵风都差不多能把他吹走。他自知命不长久,可帝国日益严重的生存危机,却让他如何能安心闭眼。

当年拓跋珪以武力统一了柔然、铁弗、高车等部,但他知道,这些部族并非真心归顺于他,如果他死了,这些部族一定会重新作乱,若是再联合晋朝,则魏国亡矣。

魏军虽然在晋国损失不少,但拓跋珪并不惧怕散沙一样的各部族,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些部族去联络司马德宗。

所以在做了一系列防范措施后,拓跋珪把拓跋明珠叫到病榻前。

拓跋明珠又瘦了,套用现代一句话说,就是骨感美,只是这种骨感,看着让人有些心酸。

拓跋珪知道对不住这个义女,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补偿她了,招手让拓跋明珠靠近自己,拉着她的手,深深叹息一声,才道:“明珠啊!是义父对不住你,你恨义父吧?哎!义父最近总是在想,来日到了地下,该如何向你的父亲解释?义父实在有愧于他啊!”

如果不是拓跋珪从中作梗,拓跋明珠这个时候早成路强妻子了,所以若是对拓跋珪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但拓跋珪确实对她很好,尤其是见到义父现在这个样子,拓跋明珠心中的怨恨也消失无踪了。

垂泪道:“父皇不必如此说,明珠知道父皇其实一直待明珠很好,怪只怪明珠不该痴心妄想”

“儿啊!你也看出来了,父皇来日无多,所担心的唯有当年同你父亲一同打下的这片江山,将来父皇去了,你还要多多相助你的皇兄啊!”

拓跋明珠冰雪聪明,立刻就听明白父皇指的是什么,惨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您不觉得现在让我去求他,有点晚了吗?”

当初拓跋珪为了面子,派人去羞辱司马德宗,现在又想通过自己来确保他的帝国安稳,当人家是傻子吗?

拓跋珪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在强人所难,可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情急之下,眼泪不由下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着急处。

这可是一国之君啊!雄霸草原的大魏之主,为了求自己答应,竟然哭了?这可是在记忆中从来没有的。

一时间拓跋明珠也慌了,急道:“父皇,您别这样,我...我答应您还不行吗!”说到这,她的眼泪也下来了。

“孩子,委屈你了...”

刚才或许还有点做作的成分,现在却是发自肺腑地愧疚了。

随即拓跋珪命人为拓跋明珠准备嫁妆,却直接被拓跋明珠拒绝了,她同路强接触时间虽短,却也能感觉出那绝对是个宁折不弯的主,先前已经侮辱过人家,现在若在带着大批嫁妆去,会让路强怎么看自己?

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后,拓跋明珠就踏上了前往洛阳的大路,她不知道这条路的终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作为一个鲜卑族人,她都必须走下去,那怕是碰的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