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玉姬,数年来身为允常的宠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崇自不必说,为何答应为仅有一面之交范蠡说情?难道是为那一双玉镯吗?非也!她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况且也并非贪图小利之辈,那双玉镯还不足以打动她的心。究其原因,是范蠡的一卦给她带来了希望,她一心期盼范蠡的预测能够应验,如果那样,就算赏他一千金又能如何。

自从卜过那一卦,玉姬便遵照范蠡说的去做,虽然对允常越发的万般柔情,但她刻意节制和允常的鱼水之欢,由几乎每日缠绵改为三五日一次。允常起初不大乐意,但听那玉姬是为了自己身体着想,心中倒也受用。况且自节欲以来,又加上玉姬的精心调理,允常感到精力渐增,床笫之欢十分畅快,玉姬自然也是心情愉悦,更加楚楚动人了。玉姬常常暗自心想,那算卦先生的预测真的会应验吗?不料如今他遇难了,想起当初他说过“日后若在下有难,还请夫人能出手相助”的话,玉姬不想食言,决意为范蠡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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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玉姬和允常缠绵悱恻之际,故意把那一对玉镯弄得叮当作响。

允常把玩着玉姬的玉臂道:“爱妃何时戴了这么一对镯子?”

玉姬对允常柔声道:“大王,这镯子好看吗?”

允常:“好看,爱妃的玉臂戴上这镯子,浑然天成,煞是好看!”

玉姬:“大王想知道这镯子是哪里来的吗?”

允常:“哪里来的?不就是宫里的采官给你采买的吗?”

玉姬:“大王猜错了,是文种大人的夫人送的?”

允常有点吃惊:“爱妃怎可随便收受大夫家人送的礼物?”

玉姬:“大王不要生气嘛!贱妾怎么敢随便收人家的礼物。只是那文种夫人托我向大王求个情,我觉得此事不好拒绝,怕拂逆了人家的心意,所以才收了礼物。”

允常:“所托何事?”

玉姬:“文种和他的夫人想救一个人,就是文种的朋友……”

允常:“爱妃,我越国自几代先王以来,皆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爱妃难道忘了吗?”

玉姬:“贱妾怎敢忘记。只是此时非但事关大王的声望,而且事关大王的家事。”

允常:“此话怎讲?”

玉姬:“那范蠡本是文武全才之人,远道而来投奔越国,况且他又是大司农文种的朋友,不明不白死在越国,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大王呢?”

允常:“杀人者死,不论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还有,爱妃是如何知道这范蠡的?”

玉姬:“这正是接下来我想告诉大王的。只是……只是,贱妾不好意思说了。”

允常:“怎么了?爱妃说来听听。”

玉姬面带娇羞,对允常附耳柔声道:“那范蠡为我卜了一卦,他说我不久就要为大王添个儿女了!”

允常:“真的?可是,江湖术士的话能信吗?”

玉姬撒娇道:“哼哼,大王难道认为我不能给你生小孩吗?我倒是相信他说的话。大王何不先饶过他一命,若他的话一年之后不能应验,大王再杀了他也不迟。”

允常:“这个……,好吧好吧,待我明日了解详情再说。”

玉姬:“大王还是心疼贱妾,贱妾心中好生感动。”

允常此刻早已招架不住玉姬的似水柔情了,爱怜的揽过她来,缠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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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后回宫,允常似乎是随意地向贴身家臣丘谷问道:“听说大街上发生了一件楚国人杀人的事,你知道吗?”

丘谷:“确有此事。在下听常去宫外的采官说,那杀人者范蠡本是江湖艺人,遭到到街头地痞纠缠,误伤了人命,被王城尹府抓去了。”

允常:“那范蠡到底是何来历,那地痞又是何人?”

丘谷:“听说那范蠡本是大司农文种的门客,常在街上卖艺、卖唱、卖卦、逗官学子弟玩乐,然而一表人才,颇有些才学,还时常接济孤寡贫困,街上传言口碑甚好。至于那死了的地痞,原在军中当兵,因不服管教,被逐出军门,便在街上做些无赖强恶行径,非良善之辈。”

允常:“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丘谷:“回大王,在下还听说,文种在街上张贴了寻找证人的文告,竟然有多人愿意出面作证,可见范蠡此人甚的人心。然而听说那王城尹必要问范蠡死罪,在下认为事有蹊跷。”

允常:“哦?此话怎讲?”

丘谷:“在下也是妄加猜测,在下不敢讲。”

允常:“说来听听,本王恕你无罪。”

丘谷:“在下以为,范蠡杀人之事,发生在大将军府外,且大将军石买和王城尹来往密切,此事与大将军府有关。”

允常:“哦?大将军不至于如此吧?猜测之事,再不可对外乱讲!”

丘谷:“在下明白。”

允常:“明日你差人去王城尹府传我口信,命王城尹带范蠡入宫,明日早朝之后本王要亲审此案。同时命石买、文种入宫陪审,命文种带证人前来。”

你道这允常为何要突然决定亲审范蠡?难道果然是为了爱妃玉姬的面子?非也,允常并没有那么糊涂,再说如果他只是想放了范蠡,一句话的事,何必要费如此周折。

其实,他是对范蠡此人感兴趣了。允常不明白,一个楚国来的小小平民,竟然能够让自己的宠妃玉姬和两位重臣文种和丘谷为他伸冤,而且还有市井百姓主动出面为他作证脱罪,究竟有何等过人之处?允常要亲自见识见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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