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渚在会稽城里逗留了几天,一边四处游历,一边购进了一些越国特色的丝绸、铜器、珠宝等货物。闲暇的时候,和范蠡习武耍剑,谈天说地,小酌几杯,十分惬意。然而挂念着自己的生意、家中的老少、范蠡所托的事情,不得不要走了,的确是心中难舍啊。

郑渚虽然一口答应范蠡要把红螺带到越国来,可是事后想起来却有点为难。红螺拒绝一切媒人,难道她会给我郑渚面子吗?如何让红螺相信自己见过范蠡、受托于范蠡的话呢?

当他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的时候,范蠡却哈哈大笑起来:“老兄多虑了,老弟我早有打算,你且听我说来。”

郑渚:“老弟请讲!”

范蠡取出一个布包交给郑渚道:“这里有二十来金用度,都是我几年来积攒的俸禄,交个老弟带上。其中五金用作给红螺父母的聘礼,五金用来给红螺买些衣服首饰脂粉,五金给我哥哥嫂嫂侄儿花用,五金用作你来去的盘缠,再给郑叔和你家中大小买些礼物,老弟以为够不够用?”

郑渚:“够了够了,足足够了!老弟还是有钱啊,出手如此阔绰,老兄我几年做买卖,虽说生意不错,也没积攒下这么多,看来还是做官好啊!”

范蠡:“还有一件东西,请老兄带上,千万不可遗失,否则会坏了大事!”

范蠡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交给郑渚,又如此这般做了交代。郑渚疑惑道:“这东西有何稀奇,难道比这二十金还要珍贵吗?”

范蠡笑道:“没有这二十金可能还可以带来红螺,若是没有这件东西,老兄怕是会十分为难啊。”

郑渚心中虽然疑惑,还是把那个东西小心翼翼的揣进贴身的衣兜里。

当日,二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

郑渚带来的消息,拂去了长期萦绕在范蠡心头思念和忧虑的雾霾,让他的心情会变得敞亮愉快起来。王子学馆里不再那么别扭了,勾践一心扑在“五禽戏”上,看那架势不超过范蠡誓不罢休,而且还提起让范蠡教他射箭,范蠡当然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只是勉强答应。范蠡深知勾践的毛病,他就是一头小倔驴,顺嘴的草吃着不香。

这几天让他心中纠结的,反倒是那个绿儿。这姑娘每天低眉顺眼的进进出出,白天给他端茶倒水,打理房间,晚上给他收拾床铺,打水洗脚,也不多说话。虽然没有再提侍寝的话,也没有更多的行动,但范蠡看得出,她不时投来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幽怨和期待。或许她想用无言的付出来打动范蠡的心,这让范蠡感到十分愧疚和不安。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非但是自己的麻烦,而且也是对绿儿的伤害。说实话,他喜欢这个姑娘,因为她是那么的俊俏和乖爽。他甚至想过,如果没有和红螺的爱情,他或许会考虑娶了绿儿,可是这种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定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简单的喜欢,里面掺杂着许多同情,但没有爱情,这不是他范蠡想要的。

不过,这种小事情难不住范蠡,他很快想出了办法,一个既能让自己安心又不会过多伤害绿儿的办法。他去找了文夫人商量,用绿儿换一个文府的男丁,文夫人爽快的答应了。

范蠡委婉的告诉了绿儿这个决定,并且承诺已经和文夫人说好了,等到有了合适的人家,会让她脱了奴隶户籍嫁人。绿儿用一种凄楚的令人心碎的眼神看着范蠡,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然后提着包袱出了门。她知道自己无缘留在这个带给她幸福期望的地方了,何况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是无可我挑剔的,她没有理由赖着不走。看着绿儿孤单的背影,范蠡的心头忽然一热,赶忙打发仆人套了马车,专程把绿儿送到了文府。

***

自此,范蠡沉浸在对红螺姑娘的思念和憧憬中,每天要掐指算一算郑渚的行程,什么时候才能到宛城?什么时候才能带着红螺回来?

殊不知,老天注定了这一段时间让他命犯桃花,一波一波的桃花运袭来,让他措手不及,难以招架。

这些日子,范蠡照常给勾践上课,讲的是“先天一元功法”之“加腰玉带”,属于这套功法的第二级别。第一级别是站桩吐纳,意在吸纳天地精华,凝练丹田之气。第二级别就是用意念让丹田之气运动起来,正转九九八十一圈,反转九九八十一圈,反复练习,使先天之气在腰部循环缠绕,从而打通相关穴位,为下一步打通任督二脉奠定基础。事实上仅仅练好这一步,就可以达到强身固本、增强定力的效果。

勾践已经在第一阶段的修炼中尝到了甜头,“鹤游霜天”的动作姿势非但能够做到位,而且可以持续一刻钟纹丝不动,自感功力增加不少,所以乐此不疲,对范蠡的指教也能言听计从。时至今日,他不再称范蠡为“楚国人”了,而是称他为“侍卫长”,间或的冷言冷语也还是有的,但范蠡并不在意,只管教他好好练功。

允常得知儿子勾践有所转变和进步,心中自然欢喜,抽时间到学馆去看过两次。尤其在看过勾践打的那套“五禽戏”之后,欣喜过望,对范蠡和勾践大加赞赏。只是私下里叮嘱范蠡,练武虽然重要,但一定要加紧给勾践教授诗书礼仪、治国用兵方略。范蠡自然明白允常的用意,答应允常一定要好好教授,只是要循序渐进,允常心中满意。

藤铃到学馆看望的次数明显多了,差不多三两日就要去一次。王子练功的时候,她就和大家闲聊一会,倒也颇为和谐,大家慢慢习惯了,若是藤铃几天不来,大家反倒觉得少了什么。但是,范蠡感到内心有些惶惑,他是个敏感的人,看得出藤铃眼中的迷恋和柔情。所以他有意识的和藤铃保持距离,却总是逃不过藤铃的视线。

在范蠡的心中,藤铃无疑是个漂亮而高贵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那种带着隐隐期盼的眼神具有一种让年轻男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可是,范蠡明白,藤铃是大王的女人,是王子的母亲,跟他范蠡没有任何男女私情的瓜葛,不会有也不能有,所以他只能装着什么也看不见。

树欲静而风不止,范蠡想要逃避,可是有些事是逃也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