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

将军府共出了六辆马车,连奴仆带小姐,还有五名侍卫,骑马在前面开路,就直奔城外护国寺而去。

上官飞雪脸阴得吓人:“娘亲,这算什么呀,我们为什么要去祭拜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还是在您要扶正之前,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吗?是不是那个上官晨曦搞的鬼?父亲怎么这么偏疼她?”

孟氏脸色平静,声音低沉:“有些事情,知道就得了,何必说出来?你这样的性子,以后如何能成为女主人?所有的心事都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上官飞雪被说得郁闷,但仍旧是不服气:“娘亲,我不信您不生气?多晦气的事情呀!护国寺,一个破寺庙,也不知道晚上多不多蚊虫,最讨厌那种地方,全是香火味儿,熏人呢。”

孟氏没有回答她。

事实上,她自己心里蕴着一口恶气,清冷的眼神透过车帘看向外面,整个人周身都是冷的,上官飞雪见状,没有敢继续说话。

马车碌碌而行,再没有人开口。

傍晚时分,夕阳返照林间,苍山蒙上一层金辉,有昏鸦归林,一群群的,从众人的头顶掠过,上官晨曦目光追随着那林鸦,眼底带着一抹萧瑟,这里的山与药王谷的倒有一些想像,尤其那远处的山峰,象极了自己跌落的悬涯。

孟氏的声音传来:“嬷嬷,你在发什么呆,照顾好二小姐,否则为你是问。”

嬷嬷被她说得脸红了一下,只得称是。

上官晨曦便回过神来,目光从孟氏嫌恶的脸上掠过,便低眉顺眼,在这里,她不想惹她,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没有心情和她斗。

护国寺的住持是了缘大师,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只觉得六旬也行,五旬也可,面露慈祥,眼神却是锐利的,寺里的人早接到了消息,已经打点完毕。

了缘带着她们来到了东厢,客舍不新,却异常干净,院子里只简单的几棵青松翠柏,未有其它的花木。

了缘待孟氏等人安顿下去后,又带着上官晨曦到了稍远一点的客房,昨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念了声佛号,好像有话要说未说,孟氏的丫环就来找上官晨曦过去,他也便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官晨曦只觉得他真的是有话要说。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护国寺里的夜晚异常静谧,幽幽的木鱼声由远处传来,倒比将军府偶尔的曲乐声动听,孟氏并不是一个爱听曲宴乐之人,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围着将军打转,说实话,她这个当家主母做的还算是够格。

上官晨曦在灯下铺开了宣纸,拿出了《金刚经》,连嬷嬷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小姐自小人人都道痴傻,她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书写,这会儿写起字来,却如此的流利,看着虽然不是有多好看,但至少是工整的。

连嬷嬷自此存下了几分疑惑,毕竟她是她眼瞧着长大的,她做过的事情她都可以如数家珍,怎么就不记得……

当初老爷请了师父让教习她们姐妹书写,毕竟将军家的小姐要习些字的,不能和普通股的百姓相比,可是那时候,她都把先生气得教不下去呢,后来家里换了几个先生,倒也没有听说她学成过什么字,倒是痴傻之名越传越远。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她故意这样做的吗?

连嬷嬷听着外面木鱼声声,又看着端坐于案前的人影,一时间有些恍惚,竟然觉得坐在这里的是慕容颖,仿佛那年在家的时候,她为老夫人祈福,便独坐窗前,持笔幽然。

她半晌才缓过神来,看见上官晨曦清明的小脸儿:“嬷嬷,夜已深,你去休息吧,我再写一会儿,便睡了。”

“夜深了,小姐你也安寝才是,这些经文明日再抄也不迟,反正我们明日也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