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终于吃完那碗清粥,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其实她倒不是想让人怀疑,而是在警告我,她知道初入府时的痒痒粉中毒事件,是我自己做下的,而她也能随时取我性命。一计不成,自然要再生一计,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人可真够歹毒的,竟然调动镇西军的死士要杀小姐。”银翘愤懑难平,“小姐若是坐以待毙,岂不让她小看了。”

钱若水展颜浅笑,“这也没什么,女人这辈子无非是要一个能爱自己的男人,她好不容易得了厉王的宠,却伤了脚,毁了容,她苦心经营与胡商的关系,没想到我与夏辞西是故交,她忽然变成可有可无之人,谁都会心生怨恨。只是她的怨恨来得更猛烈一些罢了。”

银翘没有钱若水这般宽宏大量,“伤了脚,毁了容,是她活该。”

“可是我为何觉得,这事不像是楼氏能做得出来的,像是有人故意让我怀疑到她头上。”钱若水想起还有一事未明,“银翘,让你查的红土,可有查到?”

银翘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

银翘出了兰草苑隐于暗处,等锦衣出来,她悄悄跟了上去,发现她到了北边一个偏僻冷清的院落。锦衣进去后便把门关了,她只能继续等着。再见锦衣出来时,那鞋底又是沾了红土。

“北边?”钱若水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小姐忘了,那是太妃在宫里的掌事嬷嬷柳嬷嬷的住处。”夏菊提醒她,“高敏便是这位嬷嬷带大的,奴婢还听说,这位柳嬷嬷是王爷的奶娘。”

钱若水嘴角微抽,“我都忘了还有这号人物了。不行,我得先把伤养好了,不然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小姐你怕什么,你现下住在王爷的横刀阁,谁敢动你啊!”

“我人是在横刀阁,可王爷并没有护我之心。”钱若水从杜恪辰的眼中看到了抗拒,若不是她以怀疑他为名,他断不可能让她搬进横刀阁,与他朝夕相处。她想要靠近他绝非易事,想让他爱上她,更是难上加难。她委实是猜不透,皇上选中她的原因,他不会以为靠脸便能战胜一切。要是这样的话,这杜恪辰也不会如此难搞,让皇上如此费尽心思。

钱若水的伤口渐渐愈合,她每天除了白粥还是白粥,其他的东西她一概不碰,喝水也是一样,只喝白水。杜恪辰看着她进食,都觉得口中无味,难以下咽,偏生她吃得津津有味。

他做了几个咀嚼的动作,想像白粥的味道,可还是放弃了,感觉漫天的风尘兴许还会比白粥多几分泥土的腥味。

他嫌弃地摇头,专注于他面前的各式菜肴。有浓白的鲈鱼汤,有焖香的猪蹄,还有高汤煨的萝卜,但是都是一水的白色。再看看钱若水碗中的白粥,顿时没了食欲。

不知道从哪天起,钱若水备好吃食邀他一同进食,他竟没有拒绝。刚开始的时候,钱若水也是吃白粥,可他的菜式还是挺正常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渐渐地,他的菜式也变成和她一样的白,虽然味道还是有差别的。可看着没有视觉冲击力的菜肴,他真的没有胃口。

“不好吃吗?”钱若水吃完白粥,用左手拈起帕子不甚熟练地擦了擦嘴。

杜恪辰苦笑,“本王总感觉,自己吃的东西跟你的白粥,没有什么区别。”

钱若水淡淡地扫过他面前的菜肴,“有鱼有肉,还有解腻的高汤萝卜,浓淡适宜,总比我的白粥要好。”

“你觉得这颜色和你的粥有区别吗?”杜恪辰老大不高兴地冷哼。

“有啊!我的是粥,没味道,你的有味道。”钱若水明知他说的是色泽,偏偏只字不提。

杜恪辰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全是白的!”

“跟我一起吃饭,你要是色香味俱全,会显得我很凄凉。”钱若水无辜地看着他,“已经有大鱼大肉吃了,你就不要挑剔颜色,当是陪我吧!”

杜恪辰终于明白了,“所以,你开始邀本王的时候,都做得那般精致可口。然后慢慢地把其中一个菜色换掉,过两天再换一个,直至现下全白……”

钱若水也不否认,“一开始的时候,我是各种煎熬,想吃不能吃,喝着碗里的粥,想着自己吃的是跟你一样的。”

“又没人让你喝白粥!”杜恪辰直叹,这心机好重啊!

“不喝白粥的话,吃口味太重的东西以后会落下疤,会变丑。”再不好吃,她也要把喝粥进行到底,绝对不能让伤口留下一星半点的疤痕。

杜恪辰想起自己身上犬横交错的伤痕,“真的很丑?”

钱若水也想起了第一天到凉州,初遇赤膊上阵的他,精壮的肌肉上满是伤痕,“你不一样,你是男人,而且王爷是大魏的战神,没点伤痕怎么能证明你上过战场呢?”

杜恪辰一声叹息,举起筷子,开始吃饭,虽然颜色单一,但口感还是相当不错。不知不觉,他把三个菜全都吃了个精光。

“好吃吧?”钱若水笑得极是暧昧。

杜恪辰点头。

“比王府厨房的要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