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若水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依稀能看到洞内只有王赞、董大成,她心中大骇,她没有记错的话,杜恪辰出城时带了一队五十人的骑兵,且都是精锐。

“我问你话呢!你哪伤了?”杜恪辰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刻意压制的怒气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钱若水在他怀里动了动,“你让我起来,等我检查一下,我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再受伤。”

“什么叫再受伤?”杜恪辰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紧张地检查她的四肢,直至摸到小腿处包扎好的伤口,“你竟然敢和叶迁两个人闯狭谷,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吗?”

还好山洞很黑,别人看不到杜恪辰的动作,否则的话,钱若水非窘死不可。对于她而言,受伤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算是再危险的地方,她也不能说不去便不去了,只要能完成任务,就算是刀山火海,她都要闯一闯,闯不过的话,也不过就是一命呜呼,从而逃离无限的恶性循环之中。

杜恪辰紧张的关心,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那种被珍视被在乎的感觉,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把她牢牢地捆在网中央。

夜很黑,正好可以遮挡她所有细微的表情,泛红的眼眶,眸光灼灼,胶着在眼前那道清晰的脸部剪影,无法移开。

“小伤而已,我都处理过了。”钱若水握住他的手,“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了,倒是你,遭了埋伏可有受伤?”

“没有。几只暗箭而已。”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战神,对这种小规模的埋伏还是不放在眼里,虽然他的人已经都死了,但这是因为之前没有足够的防备,也想不到这些盗贼居然如此训练有素,不像是一般的草莽之辈。杜恪辰承认自己轻敌,也为会此后果负责,但眼前更重要的是如何歼灭敌人,追回粮食,逃离此地。

“为何我看不到尸首?”钱若水问出她的疑惑。

杜恪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群盗贼怕是饿疯了,把兄弟们携带的干粮都搜走了,还扒光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铠甲,拿走所有能用的兵器,最后还把他们安葬了。还有马,他们也都牵走了,唯独得以逃离,却不知所踪。”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这帮人之前都没有恶意伤人,这次为何对镇西军痛下杀手呢?他们只是为了粮食,即便是你穷追不舍,他们只要不露面,你也无法找到,何必暴露自己的行藏。”

“或许他们是想要更多的粮草和马匹。老百姓的都拿得差不多了,土门关又是铜墙铁壁,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我镇西军抗衡。是以,为了囤够过冬的物资,就算是铤而走险,也要置我们于死地。”

钱若水挣脱他的怀抱,卷地而坐,“既然如此,不如与他们做笔交易。把粮食给他们便是,只要让我们安全离开。”

“这怎么可能!”杜恪辰断然拒绝,“今年的军需尚且不足以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本王怎么能够拿这些得之不易的物资和他们交易,万一他们翻脸不认人,你让本王如何面对四十万的镇西军,如此面对这些与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我们被困在这里。粮食事小,王爷为重。俗话说,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是求财,且并不算穷凶极恶,应该可以用相对平和的手段与之化解。”钱若水不想涉险,能够用银子摆平的事情,就不能称之为事情。

“你想让本王继续欠夏辞西的人情?还是到处抢夺官府的存粮?”

“不管是什么方式,总比死在这里强。”

“这也是钱忠英教你的?”

钱若水不置可否,“有什么问题吗?”

“本王倒是觉得,你与钱大人果然是亲生父女,连处事方式都如何相似。当年镇西军在狼口关遭遇生死抉择,他认为我镇西军一定会全军覆没,所以拒不拨付粮草,让将士们活活饿死。他却用银子摆平了齐国公的征北军,让他们驰援狼口关。可当他们到的时候,镇西军已经死伤过半,征北军白白占了军功。钱大人想必与齐国公府中关系不错吧。”

钱若水对他的阴阳怪气很是恼火,甩开他的手,“你要是想力敌的话,是生是死,我可以陪你,不必在这里说风凉话。当年之失,已无法挽回,就算是死人也已经过去七八年了,没有必要一再地鞭尸示众。还是王爷也觉得,我与那盗贼勾结,抢走了运往土门关的粮食。兴许我这样的手段也是得了父亲的真传,与盗贼打好关系。你觉得是吗?”

杜恪辰语塞,半晌才尴尬地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吗?瞧瞧我这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