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冬月,甚是难熬。呼啸的北风似乎要将屋顶撕开,终日盘旋不散。

钱若水每日晨昏定省,让太妃和萧云卿找不到机会发落她,但总会在言语上挤兑她。她也不再同往常般默不作声,既然都不想让王府安宁太平,她就算是站在河边看,也难免要湿鞋。索性放开了去,该顶撞的还是要顶撞,该忤逆的还是要忤逆,没有叶迁在身边照看着,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她也只能都放到明面上,不再是藏着掖着。

“我看辰儿也回来好些日子了,王妃你也该安排侍寝的事宜了。”柳太妃最惦记的莫过于子嗣的问题,“先让馨儿过去吧,她跟着本宫理佛,大半年不在府中,辰儿应该很想她。”

在钱若水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柳太妃的话,睡意全无,“我看未必吧!”

柳太妃冷冷地扫过她描绘精致的眉眼,张扬而又清傲,心中甚是不悦,“难道说王爷要谁侍寝,还要你同意?虽然辰儿这几日都歇在你那,你这是想恃**而骄吗?这府中还有王妃在,就算王妃没有你受**,还有本宫在呢!”

钱若水默默扶额,“妾身听闻先帝在世的时候,太妃也是独**椒房,艳绝后宫。自王爷出生后,后宫也再无子嗣。”

“你……”这是柳太妃这一生最为骄傲的事情,她不是先帝的第一个女人,却是他最后一个女人,陪他终老,受他**幸,一生不变。这是何其幸运的事情,尤其是在一个帝王的后宫之中。所谓的雨露均沾,都化为乌有。

“想必太妃当时是何等风光,后宫之中唯你专**,无人可撼动分毫。那时候的太妃应该也和妾身现下一样,恃**而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钱若水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故事,和柳太妃没有半点关系,“可为何到了王爷这,就要轮流侍寝呢?王爷想在谁那歇着,是王爷自己的事情。他就算想独**于我,也不是没有先例可循。都说儿子肖父,王爷待人专一承袭至先帝,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太妃您说是吗?”

柳太妃被她一通挤兑,完全说不出话来,满脸涨红,愤愤地看着她。

萧云卿只好接茬,“话也不能这么说。先帝有三位皇上,还有不少的公主。可你看看咱们这厉王府,未见半分喜气。就说母妃吧,她也是生了王爷之后,因产后大出血,先帝体恤她辛劳,不让她再生养。”

钱若水侧着头看她,看了许久,看得萧云卿浑身开始不自在,她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这生养一事也是要看缘份的,在我到凉州前,似乎也没谁有这个幸运,如今王爷**我,却反倒成了我的责任。王妃,这未免有失公允吧?”

一句话把萧云卿逼到窘迫之境,她完全没有立场说这番话,因为她是王妃,她没能为厉王延续子嗣。一个三年间一无所出的正妃,甚至连府中的侧妃、侍妾都是如此,她必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又如何能侃侃而谈,把一切的责任都加之于钱若水。

钱若水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就算现下有了子嗣,萧云卿和柳太妃都能找出她的错处来。

既然是要玩找茬的游戏,她就不妨多给她们几个明显的错处好了。

“裴姐姐也在王府有一段时日了,王爷的雨露也没少沾吧。姐姐若是不介意,便把王爷让给我吧?”钱若水露出娇羞的笑意,“姐姐与王爷相处了三年之久,而我只来了半年,正是恩爱之时。”

裴语馨一直没有说话,听到钱若水如此明显的嘲讽,她也没多大在意,淡然地说:“王爷喜欢妹妹,我岂能夺了妹妹的**。妹妹初来乍到,最需要关爱。我的身子向来不好,一到冬天总是咳嗽,往年在京里还能调理,可西北苦寒,一旦病发便不好治愈。我这病体自然不能传染给王爷,还请妹妹多多担待。”

钱若水不由地挑了眉,重新打量这位向来话少的裴语馨。但凡是大户人家的后院,无不是为了侍寝争**,吵翻了天,可到了裴语馨这里,占尽太妃的疼爱的她,却对侍寝并不热衷,对杜恪辰也无半分热络,就算是对面相遇,她也只是淡淡地行礼,不会多言。接她回府时,她看着并无不适,还每日起早为太妃梳妆,这才几日光景,竟然染了病。

“这病可拖不得,姐姐若是不嫌弃,明日申大夫进府请脉时,让他给你也瞧瞧。”钱若水多留了个心眼,想想当初闵雅兰的暑热,不觉有些不安。

裴语馨笑着拒绝,“不必了,京里寄来的药也该到了,都是宫里的太医给的方子。”

钱若水蹙了眉,不在语言上挑衅,“这不可行。太医给你把的脉是你离京前的,这一晃三年多了,脉象早就变了,且西北与京里气候有着天壤之别,岂能随意用药。”

“老毛病了,只要吃了这药就会好一些的,让妹妹挂心了。”裴语馨似乎不想多谈,轻轻咳了两声,起身告辞。

柳太妃没有强留,在她走后,冷冷地瞥了钱若水一眼,逐客的意味明显。

钱若水看在眼里,偏偏不走,笑着打趣说:“裴姐姐这下病了,还是我侍候王爷吧。我的身子骨倒是挺好的,只要不在雪地里跪着,什么毛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