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他立起身,扶他起身,“我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辅佐我,像儿时一样,我逃课时,你替我做完功课,我挨罚时,你给我偷偷送饭,我闯祸时,你替我撒谎受罚。而我也明白你要的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地位,我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夺回我应得的那个位置,让你享尽荣光,光耀门楣。但是,你也要明白。有些人我一定要护,就像我明白你多年的生死追随不仅仅是因为兄弟之义、袍泽之情,更多的是因为利益的驱使。你尚且可以有两层目的,为何佛儿不可以呢?她可以为了别的目的而接近我,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我付出真心。”

“这个冲突会一直在。就算我许我他日位极人臣,可钱家呢?我和她会一直站在对立面,而你必须要有取舍。”管易提醒他,这是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此时若不决断,以后会更加的无法割舍,“你完全可以选择她,有钱家,有夏辞西,他们联手辅佐你,抵得上十个管家。”

“可我们是兄弟不是吗?一起逛**,一起偷亲姑娘的好兄弟。”杜恪辰推开门,“这些话都留在这个书房里,出了这个门,我是一个要亲手处置**妃的残忍王爷,对太妃和王妃都绝不能透露半个字。馨儿的仇,我们一定会报。”

管易很快便明白过来,提高声调说:“王爷,这件事不用再查下去了,请尽快上疏京城,治钱若水的死罪。”

“奏章你尽快拟好,让本王过目。最好在明晨之前,一定要送出去,八百里加急。”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唱一和,不需要眼神的交流,都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然而,就在管易离开之后,杜恪辰的脸色急转之下,瞳仁如墨,深不见底。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相信钱若水,有些怀疑早就横亘在心头,他不说不代表他完全接受。他亦是说过,做为杜恪辰他会护她始终,可是这已经不是杜恪辰所能控制的范畴。他面对的是兄弟交托的信任,更有甚者,因为这件事的处理不当,他在朝堂的威望将急转直下。

他不是没有野心,他不是对那个至尊之位毫不在意。这些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却因为一些原因而旁落。他曾经失意过,懊恼过,可他答应过雨燕儿,给那个人十年的时间。十年后,如果他无法胜任那个至尊之位,他一定会亲手拿回来。

他的蛰伏不代表他对时局漠不关心,他的隐忍不代表他能任由那个人控制他的生活。他早就知道府中有不少的细作,只是他眼下还不打算西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得长久一些,越是长久越能让那个人放松警惕。可那个人的疑心太重,不会甘心听到细作所汇报的一切,他也明白自己治下的大魏千疮百孔,杜恪辰终有一日会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所以,钱若水便在这个时候来。

杜恪辰其实并不十分确定钱若水来的真正意图,他只知道钱若水到凉州并非自愿,她有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外表和聪慧过人的才智,她并不需要委身下嫁。以钱忠英在朝中的威望,他又岂能被一张罪证所制约,而让他最宝贝的女儿以身涉险。

这当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身处于漩涡之中,备受关注的钱若水更加不可能一无所知。可他始终看不透她的目的是什么,而她对他的心又有几分是真的。

将他和钱忠英的恩怨加之于她是有失偏颇,然而当所有人都用这个当借口欲置她于死地的时候,就代表着她一定有问题。就像这府中的其他人,在此之前她们尚能和平共处,为何到了钱若水这儿,却是你死我活的境地,还要牺牲一个裴语馨作为代价,也要让钱若水万劫不复。

说到底,杜恪辰是想保她。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就算她的用心再险恶,他也能够驾驭,能够护她一世。但前提是,她必须对他坦诚,对他毫无保留。

可钱若水能吗?她不能。

“王赞,进来。”他向门外喊了一声,王赞很快出现,“说实话。”

王赞垂眸,“末将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杜恪辰不耐烦地说:“那就把你没说的都说出来。”

王赞思虑再三,“裴侧妃绝不是钱侧妃杀的,因为她来得太突然,钱侧妃一点准备都没有。钱侧妃没有杀她的动机,且她知道裴侧妃和管先生的关系,霍青遥也是她派去的。至于她对管先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末将并不知晓。”

“还有呢?”有时候杜恪辰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他不想知道,不屑于暗中收集消息。他更倾向于自己眼睛看到的,用心体会到的。比如,他身处险境时,钱若水涉险救他。他宁愿相信她是真的在乎他这个人,而不是她那些从不表露的秘密。

王赞又想了一下,“霍青遥是夏辞西的人,春风阁也是夏家商号的分号之一。”

“夏辞西?”他怎么能把这个人给忘了呢!夏辞西对他说过,佛儿在哪,他就在哪。他和钱家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在京城的探子始终没能查出来。越是查不出来,说明越是有问题。一个如此大的商号,不可能无迹可循,如何发迹,如何结交权贵,有什么样的弱点。可夏辞西通通都没有。他的存在,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存在。

“继续。”

王赞摇头,“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