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她端来的红豆薏仁水,钱若水还是能一眼看拆她的图谋。

这就是所谓的哀兵政策吧。

让钱若水以为她幡然悔悟,从而与她掏心掏肺,姐妹相称,不计前嫌。很抱歉,钱若水她记仇,且睚眦必报,不会因为萧云卿几滴眼泪,就放下防备之心。

如钱若水所料,萧云卿的示好并没安什么好心。

隔日,萧云卿差人又送来了老鸭汤,说夏日最是滋补,让她要注意身体,早日为王爷生下子嗣。

钱若水一闻那壶鸭汤的味道,脸皱成了一团,“她以为把当归挑掉,我就闻不出味道吗?她还真是有恃无恐,以此来试探我。”

准确地说,萧云卿已经知道她怀了身孕。

“那该如何是好?”银翘把那壶鸭汤拿掉,又在厨房送来的饭食上反复检查,“同处于王府中,防不胜防。”

钱若水笑了,“以前在凉州,是没有办法,不能饿死,就得先填饱肚子。今日不同往日,京城的地界上,我还是不怕饿肚子。”

这也是她执意回京的原因。京城固然凶险,但她有钱家这个强大的后盾,打不赢可以跑回家哭,自有爹爹替她出面。而若是在凉州,她早晚死无全尸。萧云卿这个人,太过于固执迂腐,不知转圜,又受制于祁艳,不好对付。

钱若水驾着车又回了钱府,刚进门就看到府里的仆从窃窃私语,她叫来家老一问,才知道昨夜辛姨娘为二娘的婚事闹了半宿,钱忠英被闹得大发雷霆,可辛姨娘还是不依不饶,刚消停几个时辰,又来书房闹上了。

“是谁告诉她有人来提亲的事?”钱若水明明下过禁口令,“把这个人找出来,发卖出去。”

家老说:“是二小姐自己听到的?”

钱若水吃了一惊,“她还学了偷听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其实钱若芸存心偷听,而是钱忠英这几日时常考校她的功课,她就有机会到书房来。昨日,她与往常一样拿着功课去了书房,钱忠英不在,她便往外寻来,看到厅前一担担的彩礼甚是好奇。她孩子心性,好奇心重,便偷偷躲在一旁偷窥。

钱若芸对这个姐姐是既敬又怕,她不在府中的日子,她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必应付钱若水每日苛刻的功课,自在逍遥的日子,才像是一个世家女应该过的。辛姨娘偶尔会带她出门赴宴,她看到了不同的世界,这是钱若水在时所没有的。只要是她在京城,各世家的请帖都没有旁人的份。辛姨娘也流露出对钱若水的不满,因为长期备受压制,而显得没有底气。钱若芸看在眼里,也想争一口气,让姨娘不用再看人脸色,让爹爹知道她也能和钱若水一样,光耀门楣。

可钱若水回来了,回来也就算了,竟然还插手她的婚事。

那个男人长得那么好看,仪表不凡,比简飒还要好看许多,比起那个难以靠近的厉王殿下,他如春风的笑意更加亲切迷人。钱若芸少女芳心萌动。

她回去问了辛姨娘,才知道这个叫陈少严的男人是皇商,还是皇后的兄长,也就是当朝的国舅。这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婚事。

可钱若水拒绝了,还把人给得罪了。

辛姨娘知道后,跟钱忠英哭诉她进府之后的境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总想让她嫁个好人家。她也不求世家门阀,嫡妻正室,只求衣食无忧,不丢钱家的脸面。

不得不说,陈少严还真是一个极好的婚配。他是皇商,非世家,没有家世渊源,但他又是皇后的兄长,身份尊贵。这样的佳婿上哪去找,可人家找上门,却被钱若水给搅了。

钱忠英在府中向来说一不二,钱若水决定的事情,他也很少再去过问。关于二娘的婚事,钱忠英也是不同意的,可他没有直言拒绝,是想让陈少严知道,钱府未来的走向均系于钱若水一身,她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也是整个钱家的决定。

钱若水进了书房,辛姨娘便扑了上来,声声控诉:“二娘惹着你什么了,你竟然把这么好的婚事往外推。我是个姨娘,你恨我分了你娘的宠也就算了,可二娘是无辜的,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良心何安啊!”

“姨娘,我也不怕跟你照直说,这婚事不合适。”钱若水避开她,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陈少严虽然是皇商,也有尊贵的身份,可他为人风流,眠花宿柳,京城的各大青楼都有他的相好。让二娘嫁过去,你安心,我可不安心。你看二娘心思单纯,虽说有正妻之名,可他再添几个侍妾、通房,府外再有这些红颜知己,二娘以后怎么过日子?姨娘在钱府也有些年头了,你能阻止我爹往府里添人吗?你不能。男人都是这般寡情薄性,贪慕新鲜。你想让二娘嫁过去,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钱忠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咳了两声。

钱若水只当没听见,继续道:“不要以为他会为你改变,这是不现实的,听说过狗改不了吃屎吗?”

“那你说,二娘的婚事怎么办?”辛姨娘有些动容,但好不容易闹一回,总要有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