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艳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钱若水曾经想忽略掉她的存在,可是似乎不太可能。在感情上,她是杜恪辰的青梅竹马,与他有着十年之约,江山出借,这是未所未闻之事。

十年之后,杜恪辰会收回来吗?

钱若水一度以为,他有这个能力也不缺乏野力,更加不缺乏登位的人脉与勇气。但是他却一次次地向她证明,他对她情根深种,只想和她在凉州携手终老,远离朝堂的纷扰。

人生能得一人白首相离,已是不易。她重活一世,更懂得珍惜眼前人。

随他离开,从此不问世事,似乎是遥挂在天边的月亮,只能远观,伸手却无法触碰。

她以为她懂杜恪辰,可到头来,她发现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一个人被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还是如此淡定从容地蛰伏于西北苦寒之地,他的心之宽无人可及,而他的心之深也是常人无法窥视的。

他的身上有一种极具掠夺性的狼性基因,因为他生来就是王者,统率王者之师,却只能在西北永久地戍边。钱若水问过他甘不甘心,可他没有给过她答案。

如今想来,他是不甘心的。

不敢说以他之才,能开创盛世,但至少不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

祁艳仍就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就像是宫里没有这个人,平日连宫人们都很少提及有关皇后的事情。倒是太后的赏赐不断,彰显她的宽厚仁德。

一日午后,钱若水喝罢一大碗酸梅汤,眸光流转,一扫慵懒倦色,“夏菊,梳妆,我要给太后请安。”

夏菊不解,“你不怕太后对你不利吗?奴婢看沈太后的眼神,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钱若水大笑,“这说明太后对我肚子里的孩子甚是看重,既然如此,我和她就有共同的目标。”

“你和她怎么会有共同目标?”夏菊更是疑惑,“今上无子,是太后一生的痛。”

“这就对了,她会痛,就会想要改变现状。这就是我与她的共同目的。”钱若水看着镜中的自己,在宫里月余似乎瘦了不少,宝宝对宫里的伙食很不适应,天天都跟她闹脾气。

怀孕五个月,她的肚子渐渐显怀了,走起路来却仍是步履生风,从背后看过去,身形依旧窈窕。

沈太后对她的到来显得有些诧异,在素馨宫的湖心亭见了钱若水。

夏日的午后人总是倦怠,提不起半点的精神,尤其是到了沈太后这个年纪。

可是,沈太后却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钱若水,她很难缠,是沈太后对她的第一印象。

“没想到你会来。”万寿节之后,沈太后觉得也没有必要和她客套,说那些场面上的话。

钱若水行了礼,“臣妾是来谢太后的赏赐。”

沈太后诧异,“哀家何时有过赏赐?”

钱若水顿时了然,心中对今上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他固然没有治国的才华,可他对自己的母亲却还是极具孝道。可是为了皇后,他与沈太后的关系一直不好。

“臣妾明白,太后并不喜欢臣妾。”钱若水自己找了地方落座,低下望见湖水碧绿,鱼儿欢快地游着,“可这也不是臣妾所能控制的,身为女人,不就是为郎君生儿育女,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有何脸面占着他的宠爱。臣妾能得这个孩子,也是厉王殿下的宠爱所致。”

沈太后的脸黑了一圈,嫉妒而又羡慕地看着她微隆的腹部,“你这是来炫耀的?”

“臣妾不敢。”钱若水态度谦恭,“臣妾知道太后心中的烦忧,是特来为太后解忧的。”

沈太后轻哼,“你不给哀家制造麻烦就够了,何来解忧一说。”

“太后不是因为臣妾有了身孕而烦恼,而是因为皇后至今一无所出。”钱若水向来不爱绕弯子,“帝后成婚七年,就算皇后无子,也该为陛下遴选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可是,帝后的感情如此深厚,真是叫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