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恪辰说走就走,在天才亮起的时候,就大张旗鼓地起驾,并且在钱若水的注视下进了苍柏轩,把还在睡梦中的平安抱出来。在他身后,王赞被五花大绑,由庞统亲自押解。她已然知道事情败露,她所做的万全准备,在杜恪辰面前都像是一场闹剧,所有的谎言,在平安那张与他相似的面容面前,都不具说服力。

钱若水平静地看着他把平安抱到她面前,冷冷地对她说:“孩子,朕就带走了。”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钱若水苦笑,一袭素衣衬得她面无血色,眉眼苍白。

杜恪辰拢起大氅,挡住寒风侵袭,生怕平安受凉,“有,你可以跟朕一起走。”

“平安是我的孩子。”这句话太无力,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笑了,笑得无力而又无奈,“是我和……”

“是你和朕的孩子。”杜恪辰截住她的话,脸色冷似寒霜,“不用再骗朕,他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当真瞒得朕好苦,朕一直以为他不在了,对你满心愧疚。可你却瞒天过海,把这个孩子私人偷出宫来,骗了朕三年。不仅如此,你还收买王赞一同欺骗朕。朕不懂为何朕的人到了你这,都会被你收买,与你同一阵营,与朕作对。但这是朕自己把人交到你手上,朕被骗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从今日起,平安朕会带走,不管你同意与否,朕都不会允许朕的儿子流落在外。你要跟朕走,朕会当成这三年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爱你宠你,视你如宝。你不想走,朕也不强求,朕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说了做了。朕不再用平安当借口,让你跟朕走,可是朕既然知道平安的存在,就不会让他流落在外。”

清晨的风萧瑟如刀,刮得她两颊生疼,风迷入眼,泪水盈盈,落下两行清泪。

他说的在情在理,她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能阻拦他带走平安。

“我懂。”许久之后,钱若水才开口,依依不舍地看着在他怀里安睡的平安,“平安他不太说话,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哭闹。所以,倘若有可能的话,你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要让你后宫那些嫔妃随意陷害,也不要让柳太后带着,她不是一个会教养孩子的慈祥祖母,更何况她对我恨意难消,还有萧云卿,更不要让她染指分毫。可让简飒教导平安,他是当朝名士,又居高位,为的不过是家门的荣光,只要予他功名利禄,他自然会对平安尽心。不选朱代或是管易的理由有三,一是朱代年老,平安恐怕会有很多的问题会让老人家着急上火,而管易本就位高权重,不宜再把平安教给他。二是朱代与我钱家是姻亲,恐平安为受他左右,日后会有偏私,管易就不多说了,他是陛下的人,他只效忠于未来的君主。还有最后一点……”

“你既然有这么多的想法,你就自己回来帮平安的将来铺路。”杜恪辰再度打断她,“朕带平安回宫之后,他的将来就得由朕来作主,没有娘亲的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愿意,也都要听朕的。朕就算是训斥他,他也没有娘亲可以哭诉。他可能会在后宫算尽欺凌陷害,不得朕的宠爱,那也是因为他没有娘亲的保护。你所说的这些,朕不是不会做,而是很难两全其美。”

“你放心,平安很乖很懂事,他也不需要我这个娘亲来保护他,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

杜恪辰断然转身。

他已经领教过她的绝情,可她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淡定处之,不知道该说她是对平安有信心,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心。

“你终有一日,会后悔你所有的选择。”杜恪辰背对着她,眼前一片迷茫,不想就此离去,可终究战胜不了她的铁石心肠。

萧长信看不下去了,在她身后小声嘀咕,“娘娘你就回去吧,其实不是平安离不了你,是咱们陛下离不了你。你别看那些什么后宫,陛下他就没去过,但是为了不让太后和朝臣把苗头都指向娘娘,他才……”

“萧长信!罚你还没罚够吗?”杜恪辰低喝,“马车备好了吗?还有这闲功夫嚼舌根。”

萧长信拱手朝钱若水无言地哀求,“回去吧,娘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非要把人逼到这个份上。”

庞统说:“娘娘,王赞这一回去,生死难测,这都是因为谁,你心里清楚。”

褚传良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夏辞西没有得到消息,出来看到杜恪辰收拾行装正欲离开,他心中一惊,上前询问,却见他怀里抱着平安,当即了然,说道:“臣这就去收拾。”

“看来夏卿也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杜恪辰冷笑,“看来只是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夏辞西跪了下去,“臣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

“是吗?”杜恪辰并不信他这样的话,可这样的事,钱若水也不是干不出来。她却是这样,他越要把她极力隐瞒的事情挖出来,连根拔起。